宋瑜瑾心中的疑惑隨著時間越來越盛。

她無意中走到村口，那只大黑狗大咧咧地躺在路中間，一見到人就狂吠，兇惡的叫聲嚇得人不敢再上前。

聽到狗叫聲的李三娘急匆匆地把她帶走了，說是怕狗太兇，掙脫了鏈子傷到人，可宋瑜瑾卻發現，就連李三娘的婆婆都要拿著掃帚驅趕的狗一見到李三娘就垂著尾巴不出聲了。

還有村里的小孩，總是遠遠地綴在他們身后，可一旦宋瑜瑾主動和他們說話，他們一扭頭就跑了，然后又悄悄跟在宋瑜瑾和趙明義身后，就像一條小尾巴，去到那跟到哪，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你。

那種時時刻刻被人盯著的感覺如芒在背，宋瑜瑾打了一個激靈，一回頭就看到兩個臟兮兮的小孩子躲在樹后面，直勾勾地看著她，在碰到宋瑜瑾的目光時又飛快縮回了腦袋。

晚飯李三娘做得很豐盛，可以說把他們家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宋瑜瑾看著她臉上一直就沒有消下去的笑，打趣道：“是不是李大哥要回來了，我看你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李三娘笑著不說話，摘下圍裙去給她婆婆送飯。

宋瑜瑾也不知道自己哪兒招了老人不喜，每次見他們都沉著一張臉不說話，陰沉沉地目光看得人很不舒服。好在老人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遇上的幾率大大減少。

吃完飯天色漸漸地黑了，李三娘端了個小凳子坐在院門口不停地朝外張望，宋瑜瑾本來還和趙明義商量好了等天黑就到那些沒人的屋子里去看看，現在看李三娘守在門口也不好再出去，只得各回各的房間休息。

李家只有一件空房，給了宋瑜瑾，所以趙明義住的是李家的柴房，用木板簡單地搭了張床，趙明義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想著等后半夜出去探探底，門就被敲響了。

“宋兄弟，剛才山上回來的人給我送了個信，說是我家那口子打了只野豬，在山上弄不回來，這一時半會的我也找不到人，你能不能去幫幫忙啊。”

為了方便，宋瑜瑾便稱兩人姓宋，一開始被人叫“宋家兄弟”趙明義還有些不習慣，現在一聽到這個稱呼，趙明義就自覺地應一聲

趙明義打開門，就看到李三娘焦急地站在門口，身邊還站著一個黑黝黝的青年，肩上挎著長弓，褲腰帶里別著一把砍柴刀，一見到趙明義就露出一個憨實的笑容，一看就是那個傳信的人。

“李大哥還在山上等著，我們現在就走吧。”

趙明義沒有拒絕，剛抬起腳就聽到另一邊響起一聲驚叫。

是宋瑜瑾的聲音！

趙明義臉色一變，腳步一轉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李三娘的臉色也跟著變了變，帶著那陌生青年咬牙跟了上去。

宋瑜瑾住的房間門前，李三娘的婆婆惡狠狠地瞪著宋瑜瑾，手里握著一盞油燈，燈油灑了大半，浸濕了她半只衣袖，一看到趕過來的李三娘，扯著嗓子叫嚷。

“你個敗家玩意，居然給他們點油燈，你不知道燈油比蠟燭貴嗎，還倒了滿滿一盞油，你是想把咱們家的家底都敗光嗎，這些都是要攢起來將來給我孫子娶媳婦用的！”

趙明義走到宋瑜瑾身邊，小聲問：“發生了什么事？”

宋瑜瑾看著在滔滔不絕訓斥李三娘的老婦人，瞇了瞇眼睛，說起剛才的事。

知道今晚不能出去，無事可干，宋瑜瑾便萌生了睡意，想著早早休息，明天養足精神等李三娘丈夫回來了，再去游說夫婦倆。

沒想到剛一推開門，就看到昏暗的屋子里，有一團黑漆漆地影子趴在桌邊在鼓搗什么，宋瑜瑾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惹得屋子里的人回頭，這才看清原來是李三娘那個脾氣古怪的婆婆。

她被人發現了也不驚慌，飛快地抱起桌上的油燈就往外跑，和趕來的幾人撞了個正著。

李三娘被劈頭蓋臉一頓罵，依舊是好脾氣地應著，只說是自己的錯，讓婆婆不要生氣早點休息，她身后的青年不耐煩地催了一聲。

“我們還走不走了，大哥還等著我們呢！”

他一出聲，李婆婆頓時啞口，只是臉色更不好看了，飛快地掃視了一圈，抱著油燈走了。

趙明義跟在青年身后要隨他一起上山，宋瑜瑾拉住他的袖子：“哥哥，你先別走。”

李三娘腳步一頓：“別擔心，妹子，只是讓你哥去出點力氣，一會兒就回來了。”

“沒什么，只是突然看見哥哥的衣服上沾了灰。”宋瑜瑾拍了拍趙明義的衣服，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隨即趙明義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我會早點回來的。”

趙明義走后片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黑暗里亮起一抹閃爍的火光，李三娘舉著一盞油燈進來：“妹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婆婆節省慣了，你別生氣。”

“沒什么，倒是連累姐姐挨罵了。”宋瑜瑾坐在床邊，看著李三娘難掩的笑容，神色不明，“我看姐姐怎么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更開心了。”

李三娘一怔，臉上的笑容消了不少：“是嗎？這不是我家那口子要回來了，開心嘛。”

宋瑜瑾笑笑：“你們感情真好。”然后拉著李三娘想聽她說說兩人的故事。

李三娘的笑容有點僵，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油燈上，隨口說了兩句，慢慢地露出一點坐立不安的神色。

宋瑜瑾看在眼里只當不知，李三娘突然一拍腦袋：“他們在山上這么幾天，說不定都滾成泥球了，我去燒點水，等我家那口子回來了好好洗洗松松乏。”

宋瑜瑾也沒有攔，李三娘走到門外，豎著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然后輕手輕腳地把房門從外面栓好，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等李三娘走了以后，宋瑜瑾掏出一塊手帕，用茶水浸濕以后捂住口鼻，然后特意背對著門窗倒在床上，從后面看過來就像暈倒了一樣。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宋瑜瑾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應該是李三娘的丈夫。

“全都辦好了？待會我就把人送過去。”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這丫頭長得還真有幾分姿色，就是面黃肌瘦的，身上沒有幾兩肉。”李三娘打開房門，朝著李金貴努努嘴，“趁天黑你趕緊把人送去，還有她那個哥哥，宰了沒有？”

“黑子做事你還不知道，我讓他把人丟在深山里喂狼。”

“唉，你個蠢貨，這兩兄妹能跟著商隊走商，家里肯定有不少錢財，你把人關起來問清楚是哪的人，在找個信物傳回去讓人拿錢來贖，拿了錢以后再殺了也不遲。”柔柔弱弱的李三娘說著狠毒冰冷的話語，走到桌邊把油燈滅了。

“你那個老娘也真是的，差點壞了我們的好事。”

李金貴正舉著蠟燭打量宋瑜瑾的模樣，聞言臉色一沉：“說過多少次了，那是我是我娘，生我養我的人，你對她客氣點！”

聽出李金貴不高興了，李三娘不敢再說話了，看著他把人裝進麻袋里，扛在肩頭往外走。

宋瑜瑾雖然提早做了防范，可李金貴進屋時她為了不露餡把手帕藏了起來，還是吸進去了幾口迷煙，神思有些恍惚，感覺聽到了馬蹄聲，然后被丟在馬背上，一路顛簸，等藥效都散了也沒有到地方。

許久之后，似乎是沒有路了，李金貴下了馬，又把人扛起來往前走，只聽到蟲鳴聲和偶爾飛過夜梟的叫聲，似乎是在往深山里走。

幾乎走了大半夜，耳邊突然安靜，宋瑜瑾感覺自己被放到了地上。

“又送人來了。”

有人走近，宋瑜瑾能聽到皮甲的聲音。

“上次大人說少了兩個女人，小的一直掛在心上，這一有了消息就送過來了。”

麻袋被人打開，宋瑜瑾閉著眼睛，感覺有兩道目光在臉上巡梭。

“喲，還真不賴，你們兩個把人送到我的屋子里去，當心點，別被人看見了。”

然后宋瑜瑾又被人抬了起來，李金貴和那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她被困在麻袋里什么也看不見，但能聽到有人打梆的聲音，還有隱約響起的一陣陣整齊的步伐。而且她能感覺到，和顛簸的山路不同，這里十分平整，有腳步落在青石磚的聲音。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宋瑜瑾感覺被放到了床上，那兩個人退出去以后，她僵著身子一動不動，寂靜的環境里，伴隨著“吱呀”的推門聲，一個人走了進來，拉開麻袋。

“這小子送來的貨色一個比一個好，嘿嘿。”

說著，一只手放到了宋瑜瑾臉上不停地摩挲著。

充滿下流意味的動作令人作嘔，這種時候，宋瑜瑾感謝李金貴太相信自己的迷藥沒有把她的手腳給捆起來，唰得睜開眼睛，一腳把人踹開。

那人一看人醒了，罵了兩句臟話，撲過來想要扒宋瑜瑾的衣服，就被人一棍敲在后腦勺，無聲無息地躺倒在地。

宋瑜瑾凝目看去，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