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死就讓他回來!”那頭,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她再打,他已經不接。
理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商勝男心頭極度不安,她沒敢把不安透露給勒天齊,卻難免在給他打電話時問及那邊的情況,最多的,是想知道蕭衛揚到底有沒有為難他。也曾委婉地勸他提前回家。
勒天齊每次都微笑著告訴她,自己的事業順利得很,沒有什么阻礙,等項目結束就一定回家。那頭,他的笑聲是真摯的,她漸漸放下了那份擔憂。
四月的一天,她再次接到了勒天齊的電話。
傳出來的,卻不是他的聲音。
“不好了,勒……勒先生……給暴、亂分子綁架了!”
“綁……綁架?”她怎么從來沒有聽勒天齊說過,B市有暴、亂分子?這一刻,商勝男的天傾刻倒塌。
是蕭衛揚,是蕭衛揚!
她不要命般奔向蕭山別墅,幾乎用身體撞開了大門。
“蕭衛揚,你出來!”她像瘋了一般,在屋里亂沖亂撞。女管家帶著傭人來拉人,根本拉不住,最后只能通知了蕭衛揚。蕭衛揚是在二十分鐘趕回來的,身上還穿著一身正裝,手里夾著文件,像是從哪個會議上回來。
“怎么了?”他擰著眉問,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商勝男身上。商勝男猛沖了過去,伸手就揪緊了他的衣領,“蕭衛揚,為什么要這么做,天齊已經被你逼到了國外,為什么還要針對他!”
眾傭人齊齊上來,才把商勝男給拉開。蕭衛揚的領間早就被她的指甲劃破,扣子也掉了幾顆。看著眼前瘋子一般的女人,蕭衛揚狠狠繃起了眉頭,“商勝男,你每次想起我都是因為勒天齊,到底把我當成了什么!”
商勝男無心去計較這個,她只想勒天齊好。
叭一下子,她跪在了蕭衛揚面前,“求你,放了他,只要你放了他,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這句話,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是我說的。”
“別忘了你說的話!”他一扯領子,邁步離開,出了屋,直接驅車走了。片刻,女管家接了一個電話,只輕應了一聲,“是。”她走到商勝男面前,“商小姐這兩天就歇在這里吧,我們馬上為您準備食物。”
商勝男沒有拒絕。她已經承諾了他,他要怎么處置她,她無話可說。她像一個提線木偶,任由身邊的人處置。
蕭衛揚一直消失了三天,毫無音訊。商勝男不聞不問,在她的意識里,只要蕭衛揚愿意放過,勒天齊就不會有事。
第四天,蕭衛揚終于出現。穿的是離去前的那件衣服,衣角已經皺起。她撲了過去,“勒天齊呢?勒天齊是不是已經回去了?”
蕭衛揚沉著眸子看她,目光沉得她一陣陣發悸。她不得不去搖他,“快告訴我啊。”
“他……”他張了嘴,好久才吐出兩個字來,“死了……”
“什么?”商勝男仿佛失聰了般,怎么也聽不清楚他說的話。她突然發狂,用力搖起了他的身體,“勒天齊到底在哪里,你告訴我啊,告訴我!”
五天后,商勝男才真正意識到勒天齊死了。他的骨灰被人護送回來,鋪著紅布的盒子上,攤著他的遺像。微微的笑容,溫柔的目光,唇微微張著,仿佛就要對她說話。這樣活生生的勒天齊,怎么可能死掉?
一定是蕭衛揚騙她的吧。
“勒……先生在談生意途中遇到了暴動分子,被綁架,而后殺害了。”送骨灰回來的人簡短地介紹著,把目光轉向了另一邊,“蕭先生……”
她轉頭,猛然間看到蕭衛揚也來了。那人說了什么她全然聽不清楚,而蕭衛揚的種種過往和警告在腦中翻騰,她撲過去,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周邊,一團亂。
有人來拉她。
“由她!”沉而有力的聲音響起,落在她身上的手松開。蕭衛揚靜靜地看著像瘋狗似地狠咬著自己的女人,一動不動。
直到全部力氣用光,商勝男終于感覺到了血腥味,身子一軟,松了開來。
“蕭少!”
昏倒前,她感覺有一只強勁的臂膀撈住了自己。
商勝男悠悠醒來時,看到的只有父母那雙雙擔憂的眼睛。她歪歪扭扭,費了好大的勁才坐起來,四處尋找著。沒有勒天齊的影子!
勒天齊……已經死了。
眼淚,突兀流下。
商母也跟著流起了眼淚,倒是商父要稍稍冷靜些,“今天是天齊下葬的日子,去送送他吧。”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商勝男猛然剎住哭,紅眼咬唇看著自己的父親。
商父朝她點點頭,她這才應出聲來,“好。”
在父母的幫助下,她換了衣服,一路從醫院出來。這一場事故抽光了她所有的精力,走起路來晃晃蕩蕩,像隨時能被風吹倒。
“我……自己過去吧。”不想天齊看到她這虛弱的樣子,她推開了父母。最后一程,一定要讓他走得好好的。父母并不放心,卻也不能強行阻止,只能憂心重重地點頭。
走到醫院走廊上,她看到了蕭衛揚。他穿了單薄的襯衣,透過襯衣可以看到里頭的紗布,那是她咬的傷口。她僵了一副身子,眼里射出萬千利箭,是對他最刻骨的恨!
他并沒有走過來,只是隔著遠遠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邁步。
“蕭衛揚!”她追上去,還要對他動手。他害死了勒天齊,哪怕千刀萬剮都不足惜!
臂,卻被人握住。
是蕭衛揚的助理,李由。
“怎么?蕭衛揚也怕死了?讓你這看門狗出面?”如果不是恨到了極致,她不會說這么傷人的話。
李由的臉色變了變,卻倒底沒有生氣。
“商小姐,您不該恨蕭少。”他平靜地道。
“是嗎?我該感謝他嗎?感謝他把我的人生毀得徹底無情?”她反問,諷刺意味明顯。李由的目光閃了閃,“商小姐明明已經知道勒先生的死跟蕭少無關,為什么還要把罪行強加給他?蕭少對勒先生,對您,可謂人至義盡還差點陪上了性命,商小姐不僅不過問一聲還如此說,真是讓人太失望了。”
“你……什么意思?”
李由垂了頭,“B國暴、亂不斷,只是封鎖得好,外界鮮少得知。蕭少知情后,分明有提醒過商小姐,是商小姐不聽,商小姐難道忘了嗎?”
是嗎?這件事卻變成她的錯了?
她哪里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而他也從來沒有點明啊,更何況勒天齊次次在電話里表現得那么若無其事。
“還有,一聽到商小姐說勒先生出了事,蕭少就第一時間出國,動用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去幫忙找人。為了把勒先生平安救出來,蕭少差點賭上了自己的命,商小姐卻不問青紅皂白對他就咬,您知不知道,他為了勒先生已經好多天沒休息了,哪里經得起你那么咬!”
傷口他之后看到了,血肉模糊。也就是蕭少,換個人早就發脾氣了。
“蕭少雖然沒有把人活著救出來,但他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商小姐不該感謝他才對嗎?”
蕭衛揚……真的為她做了這么多?
商勝男簡直不敢相信。
她以為,他一直希望她過得糟糕,狼狽,一直想壓著勒天齊的啊。李助理沒再說什么,跟著離開。商勝男一個人去了勒天齊的葬禮。
勒天齊的葬禮在他老家舉行,坐車過去,花去了五個小時。到達時,葬禮早就結束,新壘的墳墓前的墓碑上,勒天齊的笑容依舊,仿佛隨時能躍出來牽她的手。捏捏空空的指頭,她知道,再也不能了。
“天齊……”她撲過去,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
“勝男。”不知哭了多久,背后傳來低低的呼。馬上,有一只力臂扶起了她,“不是病了嗎?怎么過來了?”商勝男抬頭,看到了勒父,才幾天,他已滿頭白發,整個人蒼老了一大截。
“伯父!”悲傷更深一層,她撲過去抱緊了勒父。勒父輕輕攏著她,也跟著滾起了眼淚,偌大年紀失去唯一的兒子,這種打擊不言而喻。他卻還要來安慰商勝男,“天齊知道你這么在乎他,一定會很欣慰的。”
哭過一陣,商勝男才記得過問勒母。勒父搖了搖頭,“天齊活著的時候她就驚驚怍怍的,生怕他出了什么問題,這一出事,唉……”
商勝男跟著勒父去了醫院,因為勒母經不住悲傷,再次住院了。除了去看勒母,她還想要表個態,勒天齊去世了,她要做他們的親人。
“香盈,勝男來看你來了。”推開病房的門,勒父無比溫和地呼著勒母的名諱,道。勒母一臉的蒼白,眼睛紅腫著,絕望的神情寫得滿滿的,卻在看到商勝男那一刻,猛然瞪在了眼。下一刻,她隨手抄起一個杯子直接朝商勝男砸了過來。
她的舉動太過突兀,誰都沒有防備,等到醒悟過來,滾燙的開水已經撒在了商勝男的身上。一陣疼痛襲來,她連退了好幾步。
“香盈,你這是!”勒父大驚,低叫。勒母尖利地一聲哼,眼扎了刺般射向商勝男,幾乎要從她身上扎出幾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