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染沒有說，只囑咐她多多照顧自己的母親，就掛斷了電話。

“不是說了不能用手機的嗎？怎么又用了。”江天心端著盤子走進來，一臉不贊同地開口。這些日子里，都是她在照顧自己，僅管溫小染對她有些冷淡，她卻并不在乎，照顧得有滋有味。

溫小染看著她從自己掌心抽走手機，并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一絲絲的溫暖。只是，因為她和帝煜牽扯的一系列關系，自己始終無法對其敞開心扉。

“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淡淡回應，并不多加解釋。

江天心遞來一個耳機，“我也知道，許多事情必須聯絡，不能完全絕了它。只怪我，以前沒有好好學習，現在幫不上你半點。”

她的眉宇間寫滿了自責，反倒讓溫小染不舒服。“你跟我過來，照顧我，已經算是幫了我好大的忙了。”坦白說，如果沒有江天心，她會孤單好多。

“你能這么覺得我就開心了。”江天心露出一抹微笑來，卻帶著討好的意思。她伸手，握住了溫小染，“小染，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我們都在一起好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了，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看得出來，她對親情也是如此渴盼。自己還能說什么，她點了點頭。

“太好了。”江天心興奮得將她擁在懷里，“小染，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時候，我好開心啊，那種感覺真的是好奇妙呢。只是，對不起，因為我，你和帝煜……”

她自責極了。

溫小染輕輕壓了壓她的背，“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真的……過去了嗎？”江天心并不確信，她轉頭看看她的電腦，昨晚溫小染還在電腦上輸著帝煜的名字，想知道他的消息。

“要不要……我去找帝煜談談？”

“不用了。”溫小染輕輕搖頭，“好不容易才把你從他的手下救過來，不要再去找他給我添麻煩了。”

江天心的肩膀垂了下去，“對不起。”

溫小染說完話才意識到自己說過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搖了搖頭。江天心默默退出去，背影怎么看都單薄孤獨，透著失落。在位置上愣了一會兒，溫小染這才記起要叫人給商勝男打款過去，這才急急拾起電話往眼前湊。撥了號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耳機插上聽。

打完電話，溫小染走出來，看到江天心坐在屋外的欄桿處發呆，眼睛看著遠方。她的手上挽著一串鏈子，晶瑩剔透。她一直戴著，從來沒有摘下過。

“這鏈子真好看。”純粹出于打招呼，她并沒有多想。江天心卻猛地縮回了指，像做了壞事一般，片刻將那鏈子摘了下來，卻不知道往哪里塞。她的表情很窘，溫小染多少猜出來了些：“是帝煜送給你的？”

“……哦。”她急急地將東西丟進了袋子里，“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戴習慣了，忘了摘。”

這是很蹩腳的理由。

溫小染也跟著坐了下來，“你很愛帝煜吧。”

江天心張著嘴，看她，不知道如何回應。溫小染也不說話，瞇著眼看遠方。遠處天地連成一片，總會讓人覺得，云天相接處會奔來一匹馬，馬上坐著白馬王子式的人物，前來迎接她。

白馬王子式的人物！更多的時候，她會把這個人想象成帝煜，只是，他連一丁點消息都沒有透過來，可能是他嗎？

“你在想帝煜？”江天心出了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這次，輪到溫小染不自然。

“他一直沒有給你任何信息嗎？”

江天心的問正好撞在了她的心口上，白著臉，一個字也答不出來。和帝煜的感情傾注了所有，怕是以后，她都不會再去愛了。

掌，輕輕拍在她身上，“沒有消息就代表著好消息，小染，你該明白。”

她這話中深意綿綿，溫小染輕輕點了點頭。江天心再次將臉調開，“你剛剛問我，是不是愛帝煜。坦白說，我愛過。像帝煜這樣的男人，天之驕子，光芒閃耀，要是不喜歡才是怪事。那時候年紀小，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正好有機會進入帝宮，便趁著那幾份傻氣追求他。”

“他那時也很單純，在男女之事上跟我一樣懵懂，加上家人并不刻意要求他的婚姻，所以便接受了我的感情。他那時把更多的時間用在工作上，其實對于男女感情并沒有傾注什么，可能到現在，他連我喜歡吃什么，愛穿什么，有什么愛好都不知道。那種感情，其實不能叫做、愛。”

“結婚后，彼此之間少了隔膜，我卻漸漸感覺到了寂寞。他能為了自己的工作一出差就是幾個月，回來后甚至沒有時間跟我親熱，又去忙新的工作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跟我做傭人時差不多，幾乎是一個被冷落的角色。我漸漸感覺到了寂寞，正好冷漠出現，他并不怎么好，但愿意陪我，伴我度過寂寞的時光，我才會突然對他產生好感，不知不覺間背離了我們的婚姻。”

這是江天心第一次講起過去的事情，她款款而談，眼眸里有淡淡的憂傷。

“其實，我并不知道自己的離開會給帝煜帶來那么大的傷害，直到看到冷漠手里的文件才知道，自己給帝宮集團帶來了滅頂的災難，也才知道，冷漠一直在利用我。”她用雙臂將自己抱住，像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小染，我從來沒有想過做壞事，真的。只是，事情鬧得那么大，帝煜不可能原諒我，我只能錯下去。但這些年我一直過得不好，每晚每晚做夢，都夢到帝煜來掐我的脖子，要我去死。我戴著這個鏈子的確是帝煜的，并不是因為愛他，只是因為虧欠。我沒辦法忘記這種虧欠，所以戴在手上時時提醒。”

她的話讓溫小染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江天心。原來，她也是受害者。

“你……的孩子呢？”

她記得，帝煜曾問過她要過孩子。

“我……其實并沒有懷孕，說自己有孩子只是想最后一次努力，希望帝煜能多看我一眼。冷漠是那種深不可測的男人，讓我覺得迷戀又害怕，我想，只要帝煜能多關心我一點，我就從冷漠身邊離開，好好地跟著他。只是，他太愛他的工作了，雖然給我安排了很多人照顧卻騰不出時間來管我，這讓我絕望。”

江天心講的帝煜似乎跟她見過的不一樣。溫小染眼里寫著疑惑。江天心突兀地握住了她的手，“小染，雖然我對你們的感情不太了解，但我覺得，他應該是愛你的。他對你會生氣，像個正常人一樣，發大少爺脾氣。帝煜這個人我了解，如果不是真正喜歡信任的人，他斷斷不會這樣子。”

說這些的時候，她的唇角勾起了自嘲。她在帝煜身邊那么久，他卻從來沒有給自己這樣的待遇。以前，她常想，就算帝煜對她發發火也好，至少代表著在乎。

“姐，以后我們好好相處吧。”

這是她第一次叫江天心姐。她掏心掏肺地和自己說話，讓溫小染覺得兩人的距離又縮近了許多。一個被男人利用，一個被男人拋棄，又是兩姐妹，有什么理由不相濡以沫。

江天心震驚地看著溫小染，根本不敢確認這聲“姐”是她叫出來了，好久才出聲，“你剛剛……叫我什么？”

“姐。”溫小染傾過來，抱住了她，“既然上天讓我們相遇，以后我們就好好相處，互相關照，再也不要想別的了。”

“小染，妹妹。”

江天心激動得眼淚直流，一聲聲叫著。妹妹，這個詞好親和，好讓人溫暖啊。

晚上。

江天心悄悄走進了溫小染的房間。溫小染早已睡著，臉龐白瑩瑩的，十分安寧的樣子，除了下巴仍然有些尖外，一切都好。孕后，她嗜睡了好多，總能一覺睡到天亮。

有些心疼地撫撫她的發，真怪自己沒用，不能幫她。害得她懷著孩子還要每天早出晚歸，應酬奔忙。雖然貼身跟著，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要是能有個人過來幫幫她就好了。

或許，帝煜……

她想盡最后的努力。

江天心遲疑了片刻，抱著手機走出了房間，按下了那個好久不曾撥過的號碼。

“喂？”很快，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只是，背景顯得嘈雜，像在什么公眾場合。

“帝煜，是我。”她張了好久的嘴才出聲。

“有事嗎？”帝煜原本就冷的聲音變得更冷。

“關于小染，我想……”

“帝總，現場已經準備好了，請。”那頭，有人道。江天心提起了一口氣，“帝煜，小染她……”

“煜，……”

當她聽到那頭女人說出來的話時，全身力氣被猛然抽離，手機，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好久，她才跌撞著沖進溫小染的房間，本是要叫醒她告訴她這個消息，卻在拉她時碰到了床頭柜上的電腦。電腦沒有關，閃起了亮光。

她扭頭，看到了帝煜的照片，在他的一側，還站著另一個女人。她急急看著里面的內容，連越來越白，最后像看到鬼一般用力按了開關，強行將電腦關機。沒有再叫溫小染，她急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