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了擰眉，那邊的車門打開，鉆出了藍兒。看到藍兒，他一張臉都冰沉了下去，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帝煜低頭，撥了一個號碼，冰沉的聲音在流淌，“管好你的女兒。”

話才說完，藍兒已經到了身前。她也不說話，嘶啦一聲把自己連衣裙的拉鏈扯開，衣料絲滑，直落腳底。衣里，只剩下無法蔽體的小衣服。帝煜表情未變，冷然地看著藍兒，由著裙子蓋住他的鞋面。他的眼里沒有藍兒所預想到的驚訝和預望，平靜深幽得看不透。

藍兒再不愿意想什么，主動過來抱著他就對著他的唇吻了過來。帝煜只微微偏頭，便避開了她，她的唇落在空中，尷尬至極。

“藍兒！”背后，管家匆匆趕來，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女兒，只能用震驚來形容。帝煜，怕臟似地將她扯開，連一個字都懶得吐，邁步朝里。看到管家，反而出了聲，“沒有下次！”

管家打了一個哆索，忙應，“是！”

藍兒對著帝煜的背影顫起了身體，看到自己的父親在喜歡的人面前恭恭敬敬，更像是被一團火焰燒著了心，難受極了。

“是不是因為我爸爸是管家，所以你不肯正眼看我！”她對著帝煜吼起來。對方連聽她的話都懶得，直接進了屋。

管家沖過來，叭一巴掌甩在了藍兒臉上，“你還要不要臉！”藍兒捂起臉，震驚地看著管家，從小到大，不管她怎樣鬧，自己的父親從來不打她。

“還不穿好衣服！”管家低頭撿起地上的衣服，不忘朝一邊送藍兒來的車司機狠狠一瞪眼。那司機沒想到藍兒一見到帝煜就脫，這會兒也震驚于她的大膽，因為想看好戲而忘了開車。直到此時被這么一瞪才醒悟過來，一踩油門跑得飛快。

管家拉過藍兒的手臂，為她套衣服，藍兒卻已經委屈地哭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臉上，浮起幾個指印，異常明顯。氣過后，看著藍兒這個樣子，管家自己也是內疚的。他把藍兒扶到自己車里，“爸送你回家。”

一路上，藍兒一句話都沒說，管家又是自責又是難堪，也沒有開口。直送到念樓下，他為藍兒打開了車門。

藍兒坐在里面沒有動，“爸，你辭職吧。”

“什么？”管家一臉的驚詫。

藍兒馬上用紅通通，眼淚連連的眼睛瞪上了他，“你呆在煜家讓我丟光了面子，你知不知道！就算我追上了帝煜，人家也會說我是管家的女兒，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帝煜不喜歡你，跟誰的女兒沒有關系！”管家失望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心里卻責怪自己。如果不是他缺席女兒的成長，怕藍兒也不會變得這么固執。

“藍兒，你聽著，帝煜已經和溫小染訂婚了，沒你什么事兒！”

藍兒不肯服氣，“他為什么愿意跟溫小染訂婚？因為溫小染是溫氏的千金啊，人家有那么大一座溫氏做嫁妝，聽起來多風光啊。哪像我，一個管家的女兒，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你……”管家無法言語，被哽在了那里。

“總之，你一定要辭職，否則我就不活了！”藍兒認定了帝煜不喜歡自己的原因是管家，這會兒要死要活地鬧。管家只能低垂著頭給凌蕭沅打電話。凌蕭沅一來，三下五除二把藍兒弄了上去，一路上聽到的只有凌蕭沅罵女兒的聲音。藍兒到了凌蕭沅面前，也不敢再那么囂張，怎么罵都沒敢回嘴。

管家回了別墅。

帝煜還坐在客廳里，正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操作著，兩指舞動，十分好看。管家默不作聲地站在他身后。

“事情處理好了？”帝煜原本是對管家滿腹不滿的，但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也沒有再責問，只問。

管家輕輕點頭，“對不起少主，給您添麻煩了。”

帝煜從鼻孔里哼了兩哼，沒有再說什么。管家知道，帝煜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沒有追究藍兒的。他擰著一對灰色的眉宇，第一次感覺自己做人這么失敗。藍兒賭氣的話在他的腦海里縈繞，他看了帝煜數眼，思忖著自己是不是該聽從藍兒的話，離開這里。

“商秘書。”溫小染手里握著一打報表，從商玲的臺子前走過，打著招呼。商玲看到她，臉上升起一抹為難的色彩，伸手拉了一把她，“溫總，您最好還是晚點過來吧。”

“怎么了？”

未等商玲回應，門已經被打開，于美鳳踏著高跟鞋走出來，臉色不好，顯然沒有討到什么好。她扭著腰肢，走得非常夸張，溫小染擔心地看著她的小腹，擔心她把孩子給扭出來。

商玲不讓自己進去，原來是于美鳳來了。溫小染在心里道，并不想和于美鳳產生什么糾結，索性讓路由她先走。于美鳳卻停在了商玲的桌前，一雙眼睛夾刺般投向商玲，“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么多年來獨身一人，跟在溫政面前不肯挪窩是為了什么。我可告訴你了，最好收起那些小九九，否則絕對不客氣！”

她撫了一把腹部，示意那里有了溫家的骨肉。商玲本來就對溫政有感情，他離婚的時候也曾期盼過能有自己的位置，如今被于美鳳這樣指出來，臉上火辣辣的燒，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不管是誰，都不能和我以及我的孩子搶東西！”于美鳳高調地宣布道，不望看一眼溫小染，這話是說給商玲聽的，更是說給溫小染聽的。

溫小染跟于美鳳多年相處，知道她的性格，也懶得和她計較，抬腿往里走。

“我們談談。”于美鳳手一橫，擋在她面前，道。她率先走向過道，溫小染看了她兩眼，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于美鳳停在了拐角一個相對來說偏僻的地方，遞出了一個紙袋子給溫小染。

溫小染沒接，“這是什么？”

“這是支票，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溫氏的付出以及貢獻。”于美鳳冷著臉道，把她直接從溫家剔除了出去。溫小染看著她的臉，直想笑，“您送我感謝金的事，我爸爸知道嗎？”

“你搞搞清楚，他不是你爸爸，跟你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于美鳳不客氣地反駁道，“真正跟你爸爸有血緣關系的人，在我的肚子里，這個！”她得意地拍著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沒出生就給她帶來了無限榮耀，她愛死這個小生命了。

“你溫小染現在不過是幫我們溫家看門面罷了，別以為自己就真的是溫家人！”她不客氣地提醒著，眼看著溫小染的臉色發白，一陣陣地暢快著。

“怎么？我這么說你不舒服了？不舒服了能怪誰？誰讓你有一個不檢點的媽，生了你一個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女兒！”

“說我可以，別扯到我媽！”溫小染終于激起了火氣，義正嚴辭地出聲。于美鳳把鼻孔揚得高高的，“許自己做就不許別人說了？”

溫小染突然冷笑了出來。

她原本極怒，這么一冷笑，連于美鳳都驚訝，“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您不知道么？好像溫小慧也是您跟不知名的男人生的吧，五十步笑百步，小媽不覺得臉紅嗎？”

“你……你……你……”于美鳳抖起了指，一連喊了幾個你，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溫小染扭身往回走，不想和她再多說一句話。

“哎喲，我的肚子！”于美鳳突然捂住了肚子蹲下去。溫小染走出了好遠，原本以為于美鳳是裝樣子的，但見她久久未起來，終于反回來，蹲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從于美鳳的腿間，涌出了紅色的血水，溫小染嚇得不輕，“快，快送醫院！”

于美鳳被送進了醫院。

“早就囑咐過你，不能動怒，要多躺在床上養，就是不聽話。現在鬧成這樣了吧！”密閉的室內，一個和于美鳳年紀相當的女婦產科醫生嚴厲地斥責著于美鳳。她是于美鳳的閨密，這些年來沒少從于美鳳這里得到好處，試管嬰兒也是她幫忙牽頭給弄的。

“孩子，怎么樣了？”于美鳳躺在床上，瑟瑟發抖，一個勁地問。

“你還關心什么孩子，現在關心的是你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流個產跟要了命差不多！”

“你說……什么？流產？”于美鳳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怎么會？”她的所有美夢都靠這個孩子實現了啊，如果孩子沒有了，跟溫政復婚無望，更別提以后！

她用力蒙住了頭，“不會的，不會的，紹韻，幫我保住這個孩子，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啊。”

“不是我不保，而是這個孩子本來就很難保得住，我早就提醒過你了。”

這話，當時確實提醒過，只是于美鳳一心想要一個孩子幫自己挽回一切，所以沒往心里去。這些日子又因為孩子而地位大漲，更忘了這些。她怎么也沒想到，孩子就這么去了。

就算要去，也不是現在啊。

“你現在不能一個人呆著，我叫溫總進來陪你。”閨密說著就要去拉門。于美鳳一把拉緊了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