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染完全沒想到連帝老太太都改變了想法，臉色登時慘白，無助地立在那兒，再也邁不進一步。凌飛燕更是又驚又窘，不由得跪在了兩位老人面前，“一切錯都在我們，求二老千萬不要亂想小染。她從小到大都很懂事，絕對不會像我們這樣！”

“從小到大都懂事？據我所知，你從來都沒有養過她，又怎么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帝老夫人平時沒怎么露刺，一露出刺來也足夠讓人受不了的。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已經調查過溫家的情況。

“而且，你離開的原因是婚內出軌吧，甚至連溫小染都是你跟別的男人生的吧！”

凌飛燕的身子用力一晃，完全無法招架，只張著嘴，不知如何是好。溫小染聽得心痛，快步走了過去，‘媽！’

她這一聲叫終于驚動了屋里的人。

溫小染走過去，拉住了凌飛燕：“媽，您怎么會過來？”

“小染，我……”凌飛燕歉意地看著溫小染，慶幸剛剛自己要到嘴的話沒有說出來，她沒肯起來，反而拉著溫小染一起跪了下去，“帝老先生，帝老太太，我向你們發誓，小染跟我不一樣。就算以前不檢點的是我，她也沒有跟我生活過一天，不可能沾染這些壞習氣。你們不是已經調查過了嗎？也應該調查到她的事啊，她比我干凈單純，所以求你們不要把我的錯加在她身上，這對她不公平。”

溫小染跪在那里，心里只覺得一陣陣酸楚。她恨過凌飛燕，卻沒想要她在人前如此卑微。不管怎樣，凌飛燕都是她的母親啊。

帝老太太也沒料到溫小染會來。她對溫小染的印象一直很好，剛剛說那么多過分的話無非是看不慣溫政和凌飛燕，如今看到溫小染和自己的母親一起跪在自己面前，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帝尊卻翹起了胡子，“你們這么跪著算什么，想我們死嗎？”他的嗓門很大，這一聲出來震得整個屋子都要晃起來。

凌飛燕不能說什么，但依然沒有起來的意思。溫小染只能緊緊握住凌飛燕的手，內心里情感澎湃。她沒想到凌飛燕有一天會為了自己而委屈求全。

“好了，天也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帝老太太擺了擺手，有些不忍溫小染跪著，出了聲。看二人不動，她自己先移動了輪椅，“你們不休息，我們也要休息了。”

凌飛燕和溫小染這才站起來。看著帝尊走過去推帝老太太，溫小染這才想到自己的來意，“爺爺，奶奶，我是來接你們的。天晚了，跟我回去吧。”雖然他們有的是錢，不會少住的地方，但哪里都比不上家里舒服啊。

“今天發生了這么多事，回去了大家彼此看著無非煩惱，我們就不去了。”帝老太太果斷地拒絕。她的話雖然直卻不無道理，溫小染張了張嘴，找不到回應的話來。

“我這老太太習慣了安靜，不想再大晚上地給自己添煩惱，你今晚也累了，自己回去吧，早點休息。”

她多少還是關心著溫小染的，聽了她這話，溫小染稍稍舒服了一些。她知道對不動二位，也只能做罷。帝尊推著帝老太太，眾星捧月般離去。溫小染和凌飛燕只能往外走。

“小染。”溫小染走在前頭，凌飛燕看著她的背影透出無盡的孤寂，忍不住快一步追上來，“你怎么來了？還有帝煜呢？他是不是生氣了？”凌飛燕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惶惑。如果因為自己和溫政的事而影響了二人的關系，就算以死謝罪都不夠。

“沒有。”溫小染搖搖頭，“他有點事出去辦去了，我臨時想到二老還沒有落腳點，所以過來了。”

“哦。”凌飛燕輕應著，她想到的是帝煜對溫小染的好，想必，不會因為這點事就真的不要溫小染吧。

“對不起，爸媽給你丟臉了。”說這話時，她的臉埋進了陰影里，已經無法見人。溫小染搖頭，“別那么想，你們今天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

“小染……”

凌飛燕輕輕將她擁進了懷里，溫小染的大度懂事讓她越發自責，卻又覺得其實擁有這樣一個女兒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媽，為什么您后來不跟那個男人結婚？”她突然問，問的是凌飛燕出軌的對象。這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不是連孩子都愿意生嗎？

“這……”凌飛燕的臉再次尷尬地脹紅，半天都沒能給出回答。溫小染看她這樣，知道自己問錯了話，輕聲道：“抱歉，我不該問。”這終究是凌飛燕的私事。

“小染。”凌飛燕卻突然重重地握住了溫小染的手，“如果……如果帝家二老因為我而反對你和帝煜在一起，一定，一定要告訴我！”她的眼眸堅定，像下定了什么決心。溫小染看不透其中的原因，只能點頭，“好。”

“一定！”凌飛燕不忘再次強調。為了溫小染和帝煜的幸福，她可以不守那個秘密。相信，帝煜也不會反對的吧。只是……

看著溫小染，她由衷地覺得，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兒。

“我送您回家吧。”到了外面，溫小染看著黑乎乎的天道。她沒辦法不管凌飛燕。凌飛燕略略遲疑，還是上了她的車。車子里一片靜謐，她和凌飛燕，還是第一次如此貼近地坐在一起。

“藍兒的事……抱歉。”凌飛燕輕輕地道，“我們都沒想到她會突然變成那樣。”

提起藍兒，溫小染的表情又凝重起來。她想到了藍兒說的那些話，還有她那憤怒的表情，以及看到她穿著禮服時的誤會。

“我和您一起上去看看她吧。”藍兒是第一個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她想努力地挽回點什么。凌飛燕遲疑著，最后還是點頭。兩人一起上了樓。

他們就住在念的樓上。

凌飛燕打開了門，目光所及，一片狼藉。屋里站著兩個人。

“管家？”

當看到管家時，溫小染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您怎么……是帝煜讓您來的？”

管家不自然地朝她打招呼：“溫小姐。”他的表情沉重，卻還是沒忘回應她的話，“不是，藍兒是我女兒。”

“你女兒？”

這是溫小染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

“這是怎么回事？”看到溫小染跟凌飛燕回來，凌蕭沅問。她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這樣的，我和藍兒產生了點誤會，我想跟她解釋清楚。”溫小染主動道，四處尋找，“藍兒呢？”

凌蕭沅嘆了口氣，用下巴點著關緊的房門，“一直在里面不肯出來。”

“我可以和她說說話嗎？”她肯求道。

凌蕭沅遲疑好久才輕輕點頭，“嗯。”她退開。

溫小染走到藍兒的房門口，輕輕敲門，“藍兒，是我，我是小染，可以讓我進去嗎？我想和你談談。”

里面，毫無反應。

溫小染又敲了敲門，在她以為里面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時，門突然打開。藍兒紅著眼，淚流滿面，臉上的妝容早就花掉，頭發也一片凌亂。她依然穿著那身藍色禮服，只是無比狼狽。

看到溫小染，她的眼睛一片發紅，“是誰把她帶進來的，讓她滾出去！”藍兒不再如往日般客氣熱情，看她像看一個敵人。

“藍兒，不許這么說話！”管家出聲，訓斥自己的女兒。藍兒兩眼一瞪，“爸，您的女兒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現在卻幫她，算什么！”

“這……”管家被罵得滯在了那兒。

溫小染盡可能地放低姿態，“藍兒，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讓你這么誤會，但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解釋清楚。”

“誰要聽你的解釋！你這種表里不一，心機沉重的女人，我藍兒不屑交往！”

藍兒的罵聲讓溫小染十分不暢，而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自己身上的禮裙上。溫小染來得匆忙，也還未來得及換衣服。

“怎么？又來提醒我你的心機了嗎？溫小染？”她扯上了溫小染的禮服裙，“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哪個女人這么不要臉，明明是我先喜歡上的，明明是我要買的，自己卻偷偷地買下了。當時看著我滿天地猜測誰這么不解風情搶了我喜歡的東西時，你一定在偷偷笑吧。我當時就應該猜到啊，那么貴的裙子，除了當時試裙子的你，還會有誰在這么短的時間買下呢？你說你喜歡就喜歡嘛，明說不就是了，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你這人特別惡心！”

“也怪我自己，腦袋抽了水，叫你試什么呢？不對，我根本就不該認識你，不該把你當朋友。你這種心機沉重的女人，怎么配做我藍兒的朋友！”

藍兒尋找著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話語，只想全部投給溫小染。溫小染說得臉都白了，伸手去握藍兒的手，“藍兒，我向天發誓，并不是我買走你的裙子的。我就在你身邊，你應該看到，我什么也沒做。”

“對啊，我就在你身邊，你卻能輕輕松松搶走我的東西，溫小染，你有本事，我藍兒自愧不如，甘敗下風！”藍兒說著吼起來，眼里炎焰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