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溫小染做了個夢。夢到了白天見到的那個小女孩,她在前面跑著,她的母親在后面追,她摔倒了,母親跑過來將她摟住。突然間,那個小女孩變成了自己,她雙手摟著女子的頸一聲聲叫著“媽媽”……
醒來,只有她一人。
溫小染懶懶地不想動,因為過多的運動,此時全身都是散架的。她閉閉眼,就想到了昨晚的那個夢,忍不住猜測:她的母親,到底什么樣兒?
她第二天去了監(jiān)獄。
于美鳳看到她,眼里略略閃過驚訝,卻也精明地沒有率先開口。
溫小染張了數(shù)次嘴,“如果你確定能找到我媽媽,我同意和你交換條件。”
于美鳳臉上閃出的是勝利的光束,“放心吧,你媽媽的行蹤我一直了如指掌,不會有錯的。當然,若是錯了,以帝煜的能力,把我再關進來一次也不難。”
“好。”她下定決心般點頭。
從監(jiān)獄出來,她帶著合同去找了帝煜。
帝煜正在當?shù)氐馁u場里巡視,彼時正在辦公室里查驗資料。電話,是管家接的,第一時間把她帶了進去。
“怎么來了?”帝煜看到她,一臉的意外,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她手頭的文件上,“有事?”他的面色微微有些不好看,大概認為她來這里是來說服自己來了。
溫小染點點頭,把那份合同放在了他桌上,“我可以不簽合同,可你昨晚說我可以提其它的要求,還做算嗎?”
帝煜看了一陣她的點,點頭。
“那好,幫我把我小媽弄出來吧。”
帝煜的臉色比之剛剛更沉,難看到了極致。于美鳳對溫小染做的那些事,在他看來,足夠千刀萬剮,讓她坐牢都是輕的了。
“溫小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也學會無理取鬧了?”他的話極不客氣,“即使你現(xiàn)在是我帝煜的女人,也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溫小染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一張臉都白了起來,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帝煜已經(jīng)立起,“管家,送她回去!”對于這種是非黑白不分的女人,他十分惱火。
管家為難地看著溫小染,也知道帝煜的脾氣,向來說一不二,只能走過來,“溫小姐,先回去吧。”
溫小染僵在那里不肯動。眼里因為委屈而積聚了淚水,卻不肯滾下來,“你昨晚答應過我的!”
她的倔強只會讓帝煜越發(fā)怒火中燒,“我答應你的只限于合理要求,溫小染,你去醫(yī)院查查自己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我可以……”
“出去!”
“解釋”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帝煜已經(jīng)下了逐客令。既而按下通話鍵,“經(jīng)理級別以上的,會議室里去,開會!”
他的語句干脆利落,也在向溫小染傳達一個消息,他沒有時間陪她。說完這話,他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好久,溫小染依然一動不動,手心掐得緊緊的,滿心里不是滋味。她和帝煜算什么?這一刻,連她自己都迷茫了,帝煜剛剛的所有行為都在告誡她,在這場感情里,他是主動著,他決定著生殺大權,她,什么都不是。
很不舒服。
“溫小姐。”
管家看她遲遲不動,出聲提醒。溫小染朝管家勉強拉開了一絲笑容,“我在這里等一會兒他。”倔強勁兒一上來,她非要跟帝煜弄個清楚不可。
“溫小姐——”管家這呼聲里有勸誡的意思,但溫小染根本不想往心里去,“管家您先走吧,我會跟他解釋的,留在這里是我一個人的意思。”
管家不好說什么,默默退出去。
會議在三個小時以后結束。
帝煜走出來,臉上掛著不怒自威的神色,越發(fā)顯得俊美冷酷,殺伐決斷,果決干脆。跟在他身后的一干年紀比他高出許多的高管們紛紛抹著汗水,他們都是經(jīng)過千挑萬選才聘過來的,在業(yè)內已經(jīng)積聚了不小的名氣,卻還是給帝煜問得束手無策,無一不敗下陣來。
對于帝煜,他們只有敬和畏,沒有不滿。他曾經(jīng)力挽狂瀾,將帝宮集團從除了破產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的窘境里拉出來,不僅清除了所有股東東山再起,還將集團推向世界頂峰,這在圈內圈外,都被稱為神談。
看到管家在,帝煜的眉頭擰了兩擰。管家這才走近,“溫小姐……還在等您?”他點了點辦公室。
帝煜的表情極度難看。
“她當真認為我會無條件地寵她?”
管家低頭,不敢發(fā)表什么看法。
“備車!”他發(fā)布了命令,這是要回去了。
“是。”管家輕應一聲,再次去看溫小染所在的位置,“是不是通知溫小姐一聲,一起回去?”
“能來還不知道怎么回去?不用管她!”
帝煜率先邁步,朝樓下走,管家無奈地嘆口氣,跟了上去。
溫小染等了幾個小時都沒有等到帝煜,天漸漸暗下來。門終于打開,她心中一喜,迎過去,看到的只有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
“咦?你是誰?找老總的嗎?老總已經(jīng)下班了哦。”
她呆的地方是這里最高領導人的辦公室,阿姨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找的是這家市場的最高領導者。
“嗯。”她輕輕應著,也不好解釋自己找的人是帝煜。
“別等啦,這里一至六點所有工作人員就都下班了。馬上清潔隊的就要來了。”帝宮集團的管理層不同于別的地方,是從來不允許加班的。不許加班并不代表著工作輕松,因為他們必須在工作時間之內解決掉所有的事情,否則意味著能力不夠,是會被開掉的。所以,不管是負責人,還是工作人員,上班都跟拼命了一般,沒有一個人敢偷懶。
阿姨才講完,溫小染就看到了浩浩蕩蕩的清潔隊伍,他們背的行頭絕對是世界頂級的,這哪里像是在搞清潔啊,倒像是進行一場高科技的活動。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企業(yè),連細節(jié)都做得這么到位。溫小染咬咬唇,默默地走出來,心下猜測:帝煜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等著嗎?
走到門外,她閉了閉眼,一股疲憊感涌了下來。和帝煜在一起,似乎爭吵的時間比安靜地呆著的時間更多。
她沒有打車,而是選擇了坐公交。車子緩緩地移動,車上人不少,不斷有人朝她看來,眼神奇怪。她把頭盡量埋低下去,拉出外套的帽子把頭臉罩住。
“你席琳演唱會的那個助場嘉賓吧。”還是有人走過來,問。
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溫小染終于后悔起來。她不該坐公交車的。
“肯定是她。席琳的每場演唱會我都看,前幾天那場我還去了現(xiàn)場,就坐在前幾排,看到她了,不會有錯的。”
車子里,一時議論紛紛,將她擠在了人群中間。溫小染也不管到了哪個站,逃一般下了車。天黑下來,她在夜色里一陣亂跑,好不容易才甩掉了那些個尾巴。安靜下來時,看到自己站在不知名的地方。
她對這里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因為席琳的演唱會,怕是一輩子都不可能來。她看著陌生的標牌,完全蒙了圈,這是哪兒?
掏出手機,還剩下不多的電量,用不了多久就會關機了。不過,打一兩個求救電話還是可行的,只是該打給誰?
這種情況下,該找的應該是帝煜。只是,找到他之后又如何,她不會收回成命,他也不會改變想法,兩個人只有無休止地吵鬧與別扭。席琳呢?帝煜明明在這里,卻還去找她,她會怎么想?
她久久做不了決定。
手機,卻突兀地自己閃了起來。
來電了,卻不是帝煜的號碼。溫小染低頭默讀了一下,不認識這個號碼,她還是把手機放在了耳邊。
“小染。”
那頭,傳來一慣柔軟的聲音,是歐陽逸!
“你怎么打電話過來了?”她驚訝地問。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過了。
“我看到你在席琳演唱會上的表現(xiàn)了,知道你們在M市,現(xiàn)在還在嗎?正好我也在,許久不見,不介意聚聚么?我沒有別的意思。”他說得如此光明磊落,自己不見反倒顯得心里有鬼。
只是,看著眼前的境況,溫小染微微有些頭痛,“聚聚是可以的,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半個小時后。
歐陽逸的車子出現(xiàn)在了溫小染的視線里。他推開車門,抬了抬眼鏡,朝她看了過來。戴了眼鏡后的歐陽逸顯得越發(fā)斯文儒雅,但目光也越發(fā)深沉。
他邁步走過來,“怎么會迷在這種地方?”
“想買點東西,所以……”她沒好意思把發(fā)生的事情說出來。
歐陽逸并不深究,打量了一眼她單薄的穿著,既而把自己的外套解下來蓋在她身上。“我沒事,不冷。”她退一步,要把外套取下來。歐陽逸壓著她的肩不讓她取,“吃晚飯了嗎?我知道有一處不錯的餐廳,賣的是本地的特色菜,可以去償償。”
她哪里吃過飯,此時早餓得前胸貼后背,聽歐陽逸這么說,自然點頭,“好呀。”
歐陽逸說的地方離這里并不遠,只十分鐘車程。那里裝修得十分古樸大方,倒有幾份把農家直接搬進來了的意思,坐在二樓還可以看到一樓大院里開的那丘田。此時四五月份,里面種了稻苗,綠意盎然。
溫小染覺得極有新鮮感,忍不住去指,“我們吃的飯不會是從這田里出來的吧。”
“這里的產量有限,大多數(shù)都是從郊區(qū)農村運來的,但保證和下面的品種一樣,而且是無農藥的有機大米。”服務生熱情地介紹。屋里的新鮮玩意兒將溫小染心底的陰霾掃個干凈,也將她與歐陽逸之間的那點尷尬掃掉。
“你怎么會到這邊來?”她問。
歐陽逸體貼地為她布茶,“工作上的事情,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