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于美鳳做過的那些針對溫小染的壞事,他才說得格外吃力。但他身為于美鳳的丈夫,去看她是理所當然的。
“我陪您去。”
溫小染并未表達反對意見,反而大度地道。
溫政低頭拍了數下她的手背,深層的意思,兩人都明白。
見于美鳳倒不難,辦了一些手續后,溫小染把溫政扶進了見面的地方。于美鳳見到溫政,像見到了救星,整個人失控地撲過來,“我不想呆在這里,快把我救出去吧,溫政,快想把法把我保出去啊!”
“你還是在里面呆一段時間吧,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溫政極為冷淡地回應,不忘去看溫小染。
于美鳳像意識到了什么,忙朝溫小染的方向撲,“小染,是我錯了,我道歉,求求你,別再追究了好嗎?”
“我帶小染來只是想聽你說句抱歉的,至于其它,不要談了!”溫政回應得極為干脆,并沒有半點為難溫小染。于美鳳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溫政,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我對你這么多年來的忠誠都白廢了嗎?為什么寧愿守著出軌前妻的孩子也不愿意顧念一下我對你的情份?”
“該顧念的早就顧了,是你的得寸進尺害了自己。法院判你多少是多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你離婚,出來后好好做人,咱們平平靜靜地過。”
一般聽到這話都會感動得流眼淚的,但于美鳳顯然聽不進去。
“出來?這一判不知道多少年呢,能不能出來還是個未知數!溫政,你這這么不顧念我們的夫妻情份嗎?非要把我往死里逼不成?若是我死在了這牢里,你就能好過了?”
溫政的身子晃了一下,若不是溫小染及時扶住,怕是跌倒了。
“不管是死是活,你都是我老婆,好了,我該走了。”無視于背后于美鳳歇斯底里的呼叫,溫政一步一步往外邁,走得異常艱難。一邊是最愛的撫平過他創傷的女人,一邊是自己的親生骨血,這種事情,無論誰都很難抉擇。
才轉個彎,就迎上了一對通紅含血的眼。
溫小慧!
她大體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此時拳頭握得緊緊的,肩膀上顫抖出一片憤怒,“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媽媽,怎么可以對她不管不顧!難道一個沒有血緣關系來歷不明的女人比媽媽還重要嗎?”
“小……慧。”溫政艱難地低呼,想要去拉她。她退得遠遠的,眼里的忿忿沒有絲毫減少,“您不是我的父親,您再也不是了!您不僅拋棄了我,還拋棄了媽媽……”
“還有你這個女人!”她將兇猛的眼神投向了溫小染,“因為你,我們你媽,我爸爸被人笑話,戴了天大的綠帽子,又因為你,我們原本好好的家支離破碎了,你和你媽都是掃把星!”
“小慧!”溫政低吼,要阻止她。可是溫小慧已經控制不住情緒了,“爸,你自己決定,今天有我沒她,有她沒我!要么把她從溫家趕出去,從此不能踏進家里半步,要么我走!”
“小慧——”
溫政的聲音滿是沉痛,對于他來說,這是件極難抉擇的事。
“溫小慧,你能不能別鬧了,爸爸的情況很不好。”溫小染看著溫政的臉色在變,無比揪心。
溫小慧的眼睛越發血紅,“我別鬧?鬧的到底是誰?溫小染,你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搶走,現在卻理直氣壯地來批評我,你真是太邪惡了!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必須去死!”
她突然從包里抽出一把刀來。溫小染完全不防,看到明晃晃的東西刺過來,本能地伸手去擋。溫政也看到了這一幕,臉色變成了極致的驚訝,他一把推開了溫小染……
哧——
悶悶的一聲響,刀刺入溫政的身體。
溫小染被推出好遠,重重地撞在墻壁上,頭時看到溫政痛苦地捂住胸口,整個兒嚇呆了在那兒。溫小慧完全沒想到刀會刺在溫政身上,也嚇住了,嘩地松了手,再也出不了一個聲音。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溫小慧,你涉嫌教唆傷害罪,跟我們走一趟。”
是警察。
溫小慧的手上立刻套牢了白花花的手銬。溫政眼里顯露了一抹不敢置信,看向溫小慧,張嘴要說話卻一頭栽了下去。
呯的一聲悶響,他的身子在地上彈了幾下。
“爸!”
溫小染沖過去想要扶起他,卻完全無能為力。好在警察幫忙,這才把溫政抬上車。
溫政被推進了急救室,溫小染握著手指頭,在這一刻無助到了極點。她完全想不到溫政會為自己擋刀,他的身體還未好,這一刀下去……她壓緊了頭。
過道盡頭,傳來腳步聲。溫小染的眼睛終于亮起來,急切地迎過去,在看到歐陽逸時硬生重剎住。
“小染。”歐陽逸的臉上同樣寫滿了擔憂,“伯父怎樣?”
“不知道。”輕輕搖頭,溫小染把一張臉掩在了陰影里。
“不要太擔心。”歐陽逸走過來安慰她,本想擁她入懷,卻被她避過。他的眉頭擰出一片痛楚,最后只拍了拍她的肩。
“你怎么來了?”她問,溫政受傷的事,并沒有告訴他。
“有人告訴我小慧去了監獄,過去時聽說了這件事。”他簡短地說明。
溫小染“哦”了一聲,沒有心情再說話,默默地坐在位置上,用雙臂環著身子。此時的她纖弱而無助,看在歐陽逸眼里,疼在他心里。他多想將她收入懷中好好安慰啊。
只是,她對他的態度讓他卻步。
他的眉頭里蹙滿了痛,這些痛早就堆積成了殤日日夜夜地折磨著他。只是自己釀就的苦果,只能自己吃啊。
他最后先在坐在溫小染的身側,“伯父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溫小染沒有回應,把頭埋在掌心。
一個多小時后,帝煜終于出現在醫院里。看到埋頭把臉窩在掌心里的溫小染,心口一陣沖撞,走過來就將她拎起,“有沒有事?”
溫小染給猛然拎起,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歐陽逸看到這一幕,沖過來要保護溫小染,溫小染卻一頭栽進了帝煜懷里,“怎么辦?爸爸為了擋刀,傷得好重,我該怎么辦?”
帝煜收了臂,將她束在懷里,“我帶了權威醫生過來,你爸爸一定會沒事的。”
“真的嗎?”她仰著頭,六神無主的樣子讓人心疼。
帝煜點頭,“嗯。你自己呢?有沒有傷到哪里?”
“沒有。”她輕輕搖頭。
歐陽逸站在一邊,看到溫小染這些全都出自于本能的反應,胸口一陣陣發僵,一陣陣撕扯,最終撕成碎片。他終于知道,不論自己怎樣努力都無法將溫小染的心收回去了。
他默不作聲地離去。
好在溫政并沒有傷在要害之處,加上各路專家的協同合作,總算把他救了過來。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溫小染用力抱著帝煜,恨不能把他壓到骨血里去。帝煜擁著她,唇角勾著些寵。
“病人醒過來了,想見煜先生。”
醫生出來,道。
溫小染一臉的驚訝,“是不是……搞錯了。”
“病人是這樣說的。”
帝煜拍了拍她,“先在這里呆著,我去去就來。”
看著帝煜進去,溫小染始終猜不透,溫政要帝煜進去做什么。
那天他們說了什么,帝煜和溫政都沒有透露,她沒有時間去猜測,因為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照顧溫政上。好在公司有幾個高管顧著,另外是跟帝煜合作,也省了不少事。
溫政的身體一天天在恢復,但對溫小染卻很少說話,仿佛又恢復到了從前。
半個多月后,終于拆了繃帶,他主動提出要回家。溫小染建議讓他多住幾天,他拒絕了。
沒有辦法,溫小染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溫政扶著沙發走向書房,“小染,我們談談吧。”
不知道是什么事,溫小染還是跟進了書房。
在那里,擺著一份資料。溫政將它遞給了溫小染,“這是帝總找到的,證明小慧叫唆別人傷害你的證據,加上她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對我動刀,這次判得絕對不會輕。”
溫小染握著那份證據,跟握著一團火一般。
“小染啊。”溫政沉重地呼她的名字,溫小染的頭皮無端地硬了硬。“爸爸用為你擋這一刀跟你換,換得你對小慧的原諒,去求求帝煜,讓他放了小慧吧。”
“爸!”溫政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出乎了溫小染的意料。她還未能說出別的話來,溫政已經繼續,“爸爸累了,也倦了,不想再鬧下去。如今想來,你小媽犯事也好,小慧傷人也罷,都是因為你的存在。對于爸爸來說,他們才是親人啊。”
溫小染的身子顫抖起來。
“所以,爸爸要徹底放棄你了,以后,你是你的溫小染,跟我們溫家沒有任何關系。而我……只是你生命里一個無用的過客。”
“好。”溫小染咬著牙才點下頭。溫政的請求沒有錯,話也沒有錯,她無權指責什么。“您放心吧,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把小慧救出來,從此以后……不會再踏入這個家……”
她晃了晃身子,才邁步走出去。腳步,沉重到無力邁動。眼淚,沉在眶里,她捏緊了拳頭,沒讓它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