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淮哭著罵他:“你早點放下,現在也子孫滿堂了。”
沈沐衍無不得意的說:“所以我才是最愛她的人,我走在你前面,下輩子還是我先遇見她。”
“沈沐衍,都是報應啊。”
“是,都是報應。”
沈沐衍這一輩子有一個富有的商業帝國,卻孤孤單單了一輩子,外界對他猜測頗多,他從來置之不理。
將自己打下的基業,給了大哥的兒子,他選擇用最后半年的時間,去孤兒院當老師。
他教孩子們一個一個的認字,告訴他們夢想,給他們指路未來。
沒想到的是,江景淮和妻子在一次無國界醫生救治的過程中,被炸藥炸死,反而走在了沈沐衍前面。
他年少送走了愛人,中年送走了朋友,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他也會追隨他們而去。
他只盼著,他能早點找到唐一禾,別讓江景淮搶先。
又想,江景淮走的時候,是握著妻子的手。
這么一想,又是淚流滿面。
后來,沈沐衍病情加重,臥床不起,他就窩在那一室一廳里。
開發商想拆了這橦樓,重新修建,被他用大筆資金買了下來,就為了這一間房。
這里呀,是唐一禾和他的家。
他享受著這樣的孤獨,聽著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靜靜的度過這個新年。
零點的鐘聲響起,他五十歲生日終于抵達。
“終究是我食言的,說好的長命百歲,卻成了年過半百。”沈沐衍嘆了口氣:“我對你的承諾,似乎從來沒有實現。”
腦袋越來越渾濁,眼前也越發不清晰。
他低低叫了幾聲唐一禾,但沒有人回應他。
艱難的從兜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那熟悉的電話。崴筆。
這么多年一直交費,這么多年一直不通。
他意識不清楚,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有沒有聽,只是自顧自的說話。
“老婆……”
“你在哪里……”
“今天過年,我們得團聚了……”
“你來接我好不好……”
沈沐衍在萬家燈火里,在整個世界的歡聲笑語里,悄然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命運垂憐,請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裴家是什么樣的人家?靠著寡婦起家,也配來今天這地方。”
“也不知道沈家怎么想的。”
“噓,小點聲說話,不要命了。”
誰不知道,沈家早年涉黑,后來經商洗白又從政,家里黑白兩道都沾邊兒,輕易招惹不得。
沈沐衍站在角落里,特意避開想要上前攀談的人,靜靜的等待著。他如今不過是十四歲孩子的模樣,處于變聲期,并不太愛說話。
上一秒還是因病去世的老人,下一秒就在歌舞升平的酒宴上。
他起初震驚,隨后鎮靜,通過來來往往的交談,逐漸確定了自己的時間線,又通過手中的銀漆杯子映照著稚嫩的臉頰,明白了年紀。
“衍哥哥,怎么躲在角落里?”江景淮笑瞇瞇的湊近。
“我……”一開口就是公鴨嗓,沈沐衍完全知道自己處于哪個階段了,該死的變聲期,他最不愛說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