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梔晴沉寂片刻,嘴角帶著微諷和寒涼的笑意,倏的看著他搖搖頭:"陸景庭,你永遠都是這樣。"
永遠只相信自己,從來不講事實!
陸景庭瞟到她嘴角還沒散去的笑意,心里有些不舒服,雙手緊繃。
"師兄,你先走吧。"她不想他也卷入著里面去,只有她知道那個人總是想借他們的關系來......
"可是......"方俊有些擔心她,現在男人正在氣頭上,他...害怕陸景庭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從而傷害她。
"沒事,師兄,你先走吧。"她掩下眉,狠心道:"畢竟...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
方俊心里有些苦澀,舌根底也像是壓了快黃蓮一樣,走的時候視線在她臉上稍作停頓,背影滿是落寞。
沐梔晴不知道是怎么坐上車的,一路上陸景庭都沒有說話,目光直視前方,嘴唇緊緊抿著,車在路上飛快的跑著,她一臉慘白,強忍著嗓子里快冒出的惡心感。
她...想吐!
"陸...陸景庭,你...開...慢點兒!"
他沒有理她,車子卻慢慢減慢不少,一雙眸子里深藏著痛苦和絕望。
木梔晴慢慢從不適中恢復過來,臉上卻仍然沒有多少血色。
她抬頭,視線劃過窗外的建筑物,這...不是回家的方向!
再扭過頭瞥了一眼陸景庭,男人臉上布滿陰翳,眸子透著一種不正常的瘋狂。
"陸景庭,你...你要帶我去哪里?"
看著男人的表情,她忍不住有些害怕。
陸景庭回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視線又重新掉到前方。
沒有說一句話。
木梔晴越來越坐立不安,一股寒氣從骨髓竄起。
"陸景庭,你到底想干什么?"
"去一個...只有我們的地方。"
那里只有他們,不管是那個男人,還是誰,她...只屬于他。
陸景庭眼里突然充滿了希冀和向往。
什么叫去一個只有他們的地方!
車子最終停靠在海邊,木梔晴剛想打開車門 ,不料門還是鎖住的,她扭回頭:"陸景庭,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
陸景庭目光緊緊鎖住她,瞳孔里染著狂亂,身子越來越靠近她。
木梔晴心里涌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無奈的與他對視:"咱們...先下去說好嗎?"
"木梔晴,我受夠了這樣痛苦的猜忌和窮追不舍......""既然你愛上了別人,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吧!"
陸景庭突然猛踩剎車,車子往海里開去。"啊~~陸景庭,你瘋了,你不要命了!"
木梔晴眼里越來越恐懼,死死拽住他開車的胳膊,試圖讓他不要再往前開。
可是車子依然往海里開去,很快一小半車頭被淹沒了。
"陸景庭,你快停下啊,你快停下啊......."
木梔晴滿臉慘白,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一刻,她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沒想到這個男人......
"木梔晴,你還愛我么?"
車子已經淹沒了一大半,密閉的車子里空氣漸漸稀疏起來。
男人沒有去管車子,挑起她哭的滿臉是淚的小臉,嗓音低沉卻帶著絲絲溫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木梔晴拼命的搖頭,陸景庭痛惜的把她擁進懷里。
對著她的頭頂吻了一計,陸景庭深嘆一口氣。
其實他根本沒有想過他們一起去死,就算他自己死,也不會拉著她。
他就是個瘋子,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惜利用一切,哪怕是......
不過,從剛才看來,這女人對他也并不是沒有感情的。
至于那件事情,他想他會調查清楚的,一開始被嫉妒和憤怒充上了頭腦,所以想也沒想就打了她,現在想來,一切都透著很多可疑點。
怎么就那么巧讓他一下飛機就碰到她和其他男人躺在一起呢?
陸景庭眸子里一片幽深,一切想害她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回去的路上他們似乎都把這件事忘記了,只是兩個人的心境卻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一輛車從后面突然竄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他們平行。
那輛車的車窗都用黑色的保護膜貼著,絲毫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沒人看到的地方,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們。
陸景庭敏銳的目光一掃,臉色立即變了:"木梔晴,頭快低下。"
只是卻已經晚了,子彈距離木梔晴只有短短的最后一段距離,陸景庭瞳孔緊縮,想不也不想,撲了上去。
"砰。"
"不......"
木梔晴不敢相信似的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聲音都帶著顫意:"陸...景...庭,你...怎么...樣?"
她的手剛一放到他的腹部,再一攤手。
滿手是血!
木梔晴眼里寫滿了驚恐,雙手再次覆了上去 ,血不停的在留,很快男人的衣服都被血透濕了。
任憑她怎么捂也捂不住!
陸景庭的面色和嘴唇都顯出不正常的白,眼睛幾乎睜不動了。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女人擔憂害怕的神色,心滿意足的笑了。
接下來就是兩眼一黑。
木梔晴坐在手術室門外,頭腦一片混沌,目光死死的盯著亮著的燈,只感覺每一刻都是那么的煎熬。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陸景庭會救自己,他不是愛著那個女人么?
但是現在的情形讓她深深的陷入了迷茫......
"誰是病人家屬?"
木梔晴立即跑到醫生面前,問:"醫生,他...怎么樣了?"
"還好不是傷到要害,只是肺部受了些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說完,醫生就走了。
心里猛的松了一口氣。
她走進病房,坐在病床的旁邊。
看著男人蒼白脆弱的躺在那里,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
如果今天要不是陸景庭救自己,恐怕躺在這里的就是自己了吧。
她用醫用棉簽蘸了些水在男人有些干裂發白的嘴唇上,男人的眉頭微蹙,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抹平,想到什么又伸了回去。
男人眼角微微顫動,好像就要醒來,木梔晴并沒有看到,給男人掖了掖被子,走出了病房。
輕輕的掩上了門。
"周媽,你煮點兒粥帶過來,順便...從家里帶過來幾件少爺換洗的衣服。"
"夫人,您沒走?"
周媽聲音里帶著驚喜和激動。
她到是想走,可是走的了嗎?
"嗯。"
她在外面坐了一會兒,才又走進了病房。
一走進去,就感覺不對。
抬頭,對上一雙黑眸。
"你...你醒了?"
她現在還不知道以怎樣的心情面對他,表情不再向以前那樣冷靜。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沉默不語。
木梔晴只當他受傷,不太想說話,也沒在意。
"你身上......還還有哪里難受么?"
"你這是......在關心我?"陸景庭聽她說這話,表面上沒表現出來什么,嘴角的笑意泄露他心情十分愉悅。
木梔晴垂下雙眸,說:"對,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
她不可以就因為他救自己,就放下他們之間那么多事情。
"哈哈,好,好,好......"
陸景庭大笑出聲,連說幾個好。
他又再一次犯賤了,明知道這個女人是多么狠心,他明知道的......
"嘶......."
陸景庭因為剛剛坐起身,又大笑,一不小心就牽動了身上的傷口。
俊臉微微皺了起來。
木梔晴剛想上前,陸景庭一雙眸子帶著寒氣,大吼:"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腳步頓了下來,沒有再向前,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
轉過身就走了。
看見她頭也不回,冷漠的就走了,陸景庭更氣了,兩眼猩紅,雙拳緊握。
他讓她走,她就真走了。
心里一陣陣抽痛,幾乎讓他覺得下一刻就要死掉。
木梔晴,連你也要拋下我么?
不,他不允許!
他想也沒想,就想從床上下來,忍著腹部的痛跑到門前,一陣撕裂的痛讓他支撐不住身子倒在地上。
旁邊一個經過的家屬看到了,嚇的連連叫了出來。
剛動過手術的傷口經不起折騰,很快又再次撕裂,病服上全是血跡。
最重要的是男人仍在地上固執的往前爬,像撐著最后一絲力氣一樣。
也難怪那個經過的人那么害怕了。
醫生沒到,那個病屬卻看到一個女人急急的跑了過來,扶起男人。
男人像是攀著一塊浮木一樣,死死的拽住女人的袖子,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女人。
真是奇怪的一對人!
默默的走開。
"陸景庭,你是不想活了是嗎?"
木梔晴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么脾氣,陸景庭卻被震的一愣,語氣里帶著些委屈:"你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木梔晴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這還是陸景庭嗎?
她只是去上了個廁所有必要弄出那么大動靜么?
以前怎么沒發現陸景庭是那么黏人的人啊。
"我剛...去洗手間了。"
微微解釋道。
"哦!"
陸景庭淡淡的出聲,嘴角卻在不經意間勾起,頗有一種小孩子得到糖的感覺。
架著男人回房也不是件容易事,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故意的,木梔晴感覺自己扶完男人到床上后,肩都酸了。
正好周媽在這個時候進來了,道:"夫人,這是給少爺做的粥,還有衣服。"
"好,周媽你今天也挺累的了,快回去歇著吧。"木梔晴知道這個老人在陸家呆那么多年,一向對任何事都任勞任怨,平時對她也很和善,就忍不住開口關心道。
同時也有些愧疚,她不知道她逃跑的事情有沒有牽連到她,陸景庭做事向來比較獨裁果斷。
更不想因為自己,她受到牽連。
"好吧,那夫人你也要多注意身體。"
"給,我讓周媽給你煮了點兒粥,你先......墊墊肚子。"等周媽走后,她從飯盒里用碗盛出來,遞給他。"我是病人,動不了。"陸景庭上半身靠在病床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眉眼微耷拉著。
好像真沒什么力氣一樣。
她才不信!
只是腹部受傷了,又不是手受傷了。
"你還吃不吃了?"木梔晴內心煩躁加郁悶,脾氣都快上來了。
她....就這么對自己不耐煩么?
陸景庭睇視著她,蒼白的臉更添幾分脆弱,聲線透著微微黯啞:"我全身都沒有力氣,晴晴,我要你喂我。"
木梔晴很想把碗摔在地上,然后走人。
可是她看到陸景庭那脆弱的樣子就怎么也做不出了。
木梔晴不知道陸景庭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找不到原因,也只能歸結為大概生病的人都是比較脆弱的吧。
木梔晴拿了個抱枕放在男人的背后,端起了碗。
陸景庭剛嘗了一口,眉頭一皺:"太燙了。"
這個好辦,她把碗放回了旁邊的桌子上。
"木梔晴!"
"不是你說太燙了嗎?"木梔晴有些好笑的望著他帶著薄怒的臉龐。
"我...是要你給我吹吹。"陸景庭飛快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
讓她吹吹?
得寸進尺是吧!
陸景庭靠在床上,固執的巴巴的看著她,木梔晴不知怎么就犯賤的重新端起了粥。
喂完飯后,好在陸景庭沒有再折騰她了,也可能是累了,很快就又睡下了。
她難得偷閑了會兒。
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她摁掉了電話,走到病房門外,手機又再次響起。
"晴兒,你和他...現在怎么樣了?"
差點一起葬身大海了,她心里暗想道。
當然這話她是沒跟方俊說的。
"沒事,就是在路上遭遇槍殺......"
"什么!那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方俊心里一驚,語氣再也沒有平時的冷靜。
"我沒事,陸...景庭他為了救我,現在受傷了。"
"是嗎?那...你現在在他身邊?"
他控制不了自己去這樣想,畢竟...畢竟晴兒可能還對他......
"師兄,他救了我,我照顧他也是因該的。"
她不知道是對方俊說,還是對自己強調著。
如果說愛上別人是幸福的話,那么她愛上陸景庭也許就是場災難。
有些人明知道愛上不該愛上的人是飛蛾撲火,但她做不到。
不是她不夠愛他,而是如今的她和他之間隔了一條看不見的鴻溝。
她邁不出去,他走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