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幸福，就是從最愛的人懷中醒來，再細細去數他長長的眼睫毛。
我此刻就在干這種無聊但特別溫馨的事情，我已經數了凌梟一只眼睛了，正準備數第二只。
就在此時，電話鈴忽然響了。凌梟的眸子霍然掀開，我的小動作被他盡收眼底。
“醒了？怎么不多睡會？”他呢喃道，湊上來就吻了我一下，才伸手去抓手機。拿起一看就坐了起來，“是杜修賢打來的，估計他已經到迪拜了。”
“喔，給我！”
我連忙拿起手機開了免提接通，里面傳來杜修賢那老氣橫秋的聲音，“秦小姐，有空吃個午飯嗎？老夫已經到迪拜了，正全力準備明天的招標大會。”
我瞥了眼腕表，才八點多，他這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啊。聽他語氣中那藏不住的雀躍，估計錢已經準備妥當了。
不過我沒有接到陸震的消息，說明他們還沒查到他資金的走向。
我頓了頓道，“杜老先生做事情果然是雷厲風行啊，那咱們約在十一點如何？”
“當然可以，那我就在帆船酒店一樓的餐廳等你了！”
“好說！”
掛了電話后，我回頭看了眼凌梟，“這事你怎么看？”
“靜觀其變吧，我陪你一起去！”
“恩！”
招標大會的臨近，令我心頭如繃了一根弦似得。因為這是凌梟一石二鳥的計謀，如果杜家因此而沒落的話，那我們身邊的危急就減弱了很多。
而我，也可以放心地消失幾個月，等待最后的結果。
我換了一套稍微隆重點的職業套裝，還上了淡妝。在杜修賢這種人面前，我絕對是里子面子都不能輸的。
和凌梟出門的時候，我特地去喬恩門口敲了敲門，想跟他說中午不一起吃飯了。但里面沒反應。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他如今的身體已經沒什么大礙，可能有事出去了。
到餐廳的時候，杜修賢和杜菲兒已經在等我們了，他們倆看到凌梟在我身后，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好。尤其杜菲兒，那眸子寒得能滴出血來。
我上前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害你們倆久等了。”
“我們也是剛到！”杜菲兒冷冷說了句，斜睨了凌梟一眼，“凌先生，我們似乎沒有邀請你吧？”
“我是陪我太太來的，你們不用管我！”
凌梟輕輕拉開凳子讓我坐下，自己才坐在了我身邊，體貼入微得很，氣得杜菲兒臉紅脖子粗。杜修賢表現得鎮定一點，叫來服務生上餐，還開了一瓶上好紅酒。
“秦小姐還是喝檸檬水嗎？”杜修賢安排好問我。
“行啊，謝謝！對了，杜老先生約我來，是有什么事嗎？”
“我想問一下秦小姐，明天的招標流程你可有什么特殊安排，這是我們的招標書，你看看。”
杜修賢從包里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我，我隨手放在了一邊，沒看。因為我和阿普扎拉已經安排好，算得上是把他內定了，到時候他只要做做樣子就行。
“明天的招標會議還是像一期工程那樣進行，所以杜老先生不用擔心。不過依照阿普扎拉的為人，在工程定下來過后，可能會要求立即簽約，你看……”
我也是怕夜長夢多，所以不打算給杜修賢緩沖的時間。再說，若我要讓威廉得到這個工程，就必須在這個時間差上速戰速決。
陸震那邊現目前還沒有消息，這說明中成集團的賬上還沒有出現不明資金。所以我這邊也很被動，這要卡在那么恰當的時間把杜家拉下馬，想想容易，做起來很難。
杜修賢捋了捋他的胡子，陰陰笑了笑，“秦小姐就不用擔心這事了，老夫自然已經萬事俱備，就看明天你的表現了。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否則……”
他頓了下，又看向了凌梟，“小子，我知道你很狡猾，但再狡猾的人也有軟肋，你說呢？”
“杜老先生似乎很怕我！”凌梟一臉不屑地笑了笑。
“呵呵，我堂堂一個混跡商場幾十年的人，會怕你這毛頭小子么？凌晟浩，老夫就把話撂這里，如果你們這次敢耍花招，一定會死得很慘。”
瞧著杜修賢那皮笑肉不笑的臉，我心里莫名有些慌。雖然凌梟的部署聽起來天衣無縫，但這畢竟是一只老狐貍，一直是杜家的掌門人，沒那么輕易對付得了的。
凌梟端起酒杯優雅地汲了一口，很不以為然，“杜老爺子，咱們既然是合作關系，還請你講話不要那么的劍拔弩張，嚇到小諾后，她做事情容易出錯。”
他深沉地嘆了聲，又道，“她弄錯了沒關系，關鍵是杜老爺子你錯不起呀，對不對？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賠了夫人又折兵的。”
“……哼！”
杜修賢寒著臉不說話了，卻是一旁的杜菲兒又恨又氣地怒視著凌梟，精致的臉蛋微微有些扭曲。她咬著牙忍了好一會，霍然站了起來。
“凌晟浩，你別太過分了！”
“杜小姐，我怎么就過分了呢？我說的是事實啊，既然你爺爺開口閉口要我家小諾死得很慘，那她何必再幫忙呢？杜老先生你說對吧？”
“菲兒，坐下！”杜修賢咬了咬牙，壓低了聲音對我道，“秦小姐，剛才的話是老夫食言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呵呵，我自然不會介意，不過我還是想給杜老先生提醒一下，你身邊的競爭者很多很多，可不要掉以輕心了。阿普扎拉如今最大的興趣就是賺錢，所以看不到任何誠意的事情，哪怕十拿九穩也會泡湯。”
“……你的意思是？”
“你們中成集團如今的資產已經大不如從前，我廢了很大的唇舌才讓他答應試一試。而到目前為止，我并不清楚你的實力究竟如何，我當然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拿到了股份。我是擔心你啊，別雞飛蛋打了。”
“秦小姐放心吧，老夫的資金今天晚上就會到賬，區區幾個億，難道我杜家還拿不出來么？”
“杜老先生財大氣粗，是我冒昧了。既然如此那你們慢慢吃吧，我再回去部署一下。”
“不送！”
……
走出餐廳時，我肚子微微有些不舒服，就讓凌梟一個人去開車，我在酒店外的小徑上等他。
他走后，我難以承受地蹲在了地上，偷偷拿出賽因給我開的藥吞了一顆下去。剛緩下去一點要站起來，卻看到艾麗在不遠處的地方盯著我，很驚愕的樣子。
我連忙收起了藥，訕訕地沖她笑了笑，“艾麗，怎么這么巧。”
“你怎么了？剛你在吃藥？”她走過來瞄我一眼。
“這是醫生開的安胎藥，我這不是想寶寶健康一點嘛。”
“喔，是這樣嗎？”她一臉的質疑，“浩呢？”
“去停車場了，對了，剛才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訴他？”
這藥是亨利給我開的，方箏和凌梟都不知道，因為里面含有止血的成分，我怕他們發現。艾麗因我的話而更加疑惑了，擰著眉看我很久，才微微點了點頭。
“我可以不對他說，但你要告訴我實情。”
“艾麗，別逼我。”
“那我就告訴他你偷偷在吃藥，以藥的外觀看，并不是安胎藥。”
“好好好，算我服了你了。那你去咖啡廳等我吧，我給凌梟說一聲，正好我也有些事要給你哥說，你帶個話。”
我實在怕了，艾麗和凌梟情分不淺，我也不敢冒險了。
“行，我等你！”
艾麗走后，凌梟不一會就開著車過來了，于是我跟他說要找威廉談一談事情，讓他晚點來接我。他正好接了個電話，也就答應先離開一會了。
我乘著電梯徑直上樓，在咖啡廳里找到了艾麗。她已經給我要了一杯檸檬水，這令我很意外。
“我并不是要討好你，是浩他總是在我面前說你的喜好，習慣，所以也就記得了。”她淡淡解釋道。
“謝謝！”
坐下后，我還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這并不是件好事，甚至算得上非常殘忍。提一次，我心就難受一次。我抱著水杯沉默了很久，才看向了艾麗。
“艾麗，我告訴你實情，但你發誓不告訴凌梟！”
“為什么？”
“我要你現在就發誓！”
“……”她的臉忽然變得很凝重，愣了很久才舉起手，“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我不會告訴他！”
我深吸了一口氣，鼻頭忽然間酸楚起來。于是我轉頭看了窗外很久，才把這股悲情緩下去準備跟艾麗說這事。可我剛一開口，眼淚花就那樣毫無預警地滾了出來。
艾麗嚇壞了，連忙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是不是做得很過分？如果你真的不想說就不說好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關心你而已。”
我抹了抹眼淚，才道，“艾麗，我懷的是一對雙胞胎，可是我的身體很糟糕，可能保不住他們。”
“……”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保不住？你怎么了？”
“早在生塵兒的時候……”
于是我把亨利醫生的檢測結果告訴給了艾麗，一點都沒有漏過。我可能需要一個人來分擔這件事，我真的太害怕了。
艾麗聽得目瞪口呆，眼圈也跟著紅了，“怎么會這樣呢，那個混蛋怎么可以這樣殘忍呢？”
“也怪我，一直都沒有去檢查身體，要不然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我哽咽道，鼻子一酸又淚如雨下。
寶寶們現在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活下來，可還有百分之五十就是灰飛煙滅。所以我每一天都讓自己不要去想，都裝得很開心快樂，但終究是做不到。
艾麗輕嘆一聲，道，“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事告訴他的。還有……我再也不跟你爭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