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老宅,回到了別墅區。別墅里的一切都按照曾經的樣子布置了,被毀壞的花園,大門都已經修好,一點都沒變。
我站在小徑上望著臥室外的陽臺,腦海中又浮現了當初被孟曉飛壓在上面的情景。他當時如果不那么囂張地要慢慢殺死我,我可能早就灰飛煙滅了,他也不會死。
空氣中,仿佛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蔓延。這個地方本是我噩夢,但現在看來也沒那么害怕了。
我從花壇下找出了鑰匙,想試試能不能打開,然而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卻一下子被拉開了。
里面站著一個人,雖然黑漆漆的,但我還是知道他是誰,因為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傳來。
我想轉身離開,但腳卻像生了根似得挪不動。眼睛在適應過黑暗之后,我終于看清楚了客廳里的布置,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凌梟就站在大門口,暗夜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涼涼的寒光,即便能見度這么低我都覺得特別懾人。
我們倆就這樣對峙著,誰都倔強的沒有先開口說話。我心里百感交集,這個讓我愛得死心塌地,卻又恨得牙癢癢的男人,我該如何面對?
我想逃,逃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黏一黏已經起了裂縫的心臟。
很快,他一把攬過我低頭吻了過來,吻得特別兇。溫潤的舌尖長驅直入,肆無忌憚地在我唇齒間游走。
我可怕地發現我沒有那種熱血沸騰的悸動了,我都懶得掙扎了,像個木偶似得任憑他把我擺弄。
他吻著吻著就不吻了,慢慢放開了我,雙手還搭在我的肩上,呼吸也很急促。他在看我,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我,因為我沒有迎合他。
“小諾,你怎么了?”
“沒什么,有些累了。”
我淡淡道,越過他進了屋,打開了壁上的開關。廳里頓然間亮堂起來,但卻冷清得很。四下里透著一股淡淡的霉味,是一直沒有人住的原因。
以前李嫂在的時候,總是把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等著我歸來。現在這房子空置了,也沒人管了。雖然整潔,但給人感覺就是那么陰森。
我走上樓,臥室的門早已經換好,里面被孟曉飛毀壞的東西也一點沒變。站在門口,那天血腥的一幕如放電影似得從我腦中掠過,我忽然間難受到不行。
我霍然轉頭,看到凌梟正從樓梯上來,我無法控制地沖他咆哮,“你為什么要利用我們?我他媽是你的棋子嗎?你利用我也就罷了,為什么連阿木的婚禮也都被你們破壞,那是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候,你于心何忍啊?”
“小諾,惠美子的人一直都藏匿在蘭若酒店。大哥派人盯著,并沒有料到他們會在婚禮上出手。”
“你還狡辯,你們都事先給阿木安排了酒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動機?”
“你冷靜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凌梟一個箭步竄上來,居高臨下地俯瞰我。我發現他身上還是參加宴會的禮服,可能還沒來得及換。我知道他又想找借口來說服我了,所以轉身就進了臥室把門關上了。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還解釋什么呢?
解釋就是掩飾!
“小諾你聽我說,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阿木和大哥有過一段戀情,他做人再渣也不會利用她的婚禮來抓人啊。我們事先都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是他給阿木送花離開過后,聽到了中野在打電話給惠美子才決定將計就計的。”
“所以你們還是提前知道了不是?”
“你想想,當時如果立即跟賓客說有人要襲擊這邊,他們會恐慌不說還會打草驚蛇。所以大哥立即聯系酒店安排婚宴,也恰巧世貿大樓那邊有一對新人明天結婚,酒店提前布置了宴會廳,他花了雙倍的價錢才說通酒店的經理接納這邊的人。”
“你既然知道了為何不跟我說?我差點就被那玩意弄死了。”我怒急地打開門吼到,眼淚花都氣出來了。
“我想我可以阻止意外的,我不想破壞你當時興奮的心情,你很久都沒有真正開心過了,我喜歡看你笑得毫無顧忌的樣子,很美。”
“……”
我忽然間啞口無言了,我的確是很久沒有開心過了,可這就是他的說辭嗎?
我不信,不絕不相信!錯了就是錯了,哪來那么多的借口!
“對不起小諾,我沒有想到你會這么受傷。大哥已經去給阿木解釋了,相信她一定會原諒他的情非得已的。”
“但我不會原諒你!”我狠狠抹了把眼淚道。
他伸出雙臂摟緊我,重重嘆了一聲,“我做錯了很多的事情,你一直都在包容我,哪怕是被我氣得吐血都還是原諒了我。我不應該再厚顏無恥地要你原諒了,可我還是想說,可不可以再原諒我一次?”
再原諒一次?那么還有下次,下下次!
我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如何還能禁得起他一次又一次的謊言。如果不是看到我對他連親密的反應都沒有了,他一定不會來道歉的吧?
呵呵!
凌梟啊凌梟,你做了壞事總是能找到借口和理由來開脫,你總把我當三歲小孩來蒙騙嗎?
“我累了,今天就不回老宅了,你回去照顧塵兒吧。”
我推開他進了臥室,輕輕地關上了門。我想我得冷靜一下了,不能再被他左右。他的復仇大計還在進行中,他可能還會來利用我,我不想再傷心了。
他沒有強行要進來,好像等了一會就走開了。
我換了新的被褥,到浴室沖了一個澡,才裹著浴袍來到了陽臺邊。
陽臺上的血跡早已經清洗干凈,再也找不到死過人的痕跡。我倚著陽臺邊的搖椅,竟然沒有與幽靈作伴的恐懼。
陽臺那邊的書房亮起了燈,是凌梟在里面吧。
我想我們倆是這世上最可悲的戀人了,孩子都要生兩個了,卻還在相互折磨彼此。要等到所謂的花前月下相濡以沫,恐怕得下下輩子了。
我一點睡意都沒有,就這樣靜靜地望著書房,直到天微明才有點點倦意。
……
“有人哇,里面有人嗎?”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樓下一個大嗓門的聲音把我吵醒了。我掀開眸子,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再瞧瞧窗外,太陽都當頭照了。
我揉了揉眼睛下床,趿拉著拖鞋來到了陽臺邊,看到樓下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穿得西裝革履,脖子上帶著房產中介的牌子,另一個穿得很朋克風,脖子上帶著兩串指拇粗的金鏈子,手腕上是一塊大金表,在陽光下金光燦燦,特招搖。
我愣了下,道,“你們找誰?”
“你是這房子的戶主秦諾嗎?”那招搖的男人問道。
“對啊,怎么了?”我記憶中應該沒見過這個人,所以很納悶。
這男子摳了摳鼻孔,又道,“聽說你要賣房子,我能先進來看看嗎?”
賣房子?我幾時說了賣房子?
我狐疑地轉頭瞥了眼書房,發現凌梟也從窗口露了個腦袋出去,正冷冷地看著樓下那帶金鏈子的男人。看他一臉陰霾的樣子,估計要發火了。
“對不起這位先生,我沒有打算賣這房子,你可能是搞錯了。”
且不說這房子是凌梟送給我的,即便我自己的也不會賣,因為這房子正在升值中,如果要賣的話,年底出手應該是個好時機。
“怎么會搞錯呢,C棟一號樓嘛。哎呀,那你想不想賣嘛,想賣的話你開個價!”
這家伙,夠土豪的啊!
我這別墅屬于A市最奢華的別墅區,沒有之一。按照市場價來說,至少是十八萬一個平方,而這房子上上下下加起來差不多五百多平了,這還不算裝修。
這人讓我自己開價,這令我有些心動了。
我說過要用十億的資金去買威廉手里的東郊農場,現在也急需資金。這人如果給現金,我還是可有考慮一下的。
我想著又看了眼凌梟,他也正瞄向我,難不成我們倆想一塊兒去了?
于是我頓了頓又道,“這位先生,這房子本來的市值是十八萬一平方米,但目前正在急速升值中,你若想用市場價來買是根本不可能的。”
“秦小姐開個價就是,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
“既然如此,那我出個價先生你考慮一下,一次性付款的話,兩億人民幣!低于這個數,我們就不談了。”
“兩億?秦小姐,你這價格可高得有點離譜啊。”
“呵呵,那先生你請回吧。我說了,低于這個數我不做考慮。”
“別別別,我考慮一下,不知道秦小姐能否讓我參觀一下房子內部裝修呢?久聞秦小姐是建筑設計師,這裝修一定不會差,看看再說如何?”
“可以,那你稍等一下!”
我說完就進屋了,迅速換了一套衣服。如果這人真的想買房子,我是可以割愛的。發生過人命慘案的地方,我以后也不會選擇自己住。
我下樓時,凌梟也走過來了,眸色若有所思。
“如果你不想我賣掉房子的話就吱一聲。”房子是他的,他不想賣我也不會強求。
“這里已經轉讓給你了,就是你的房子,隨便你怎么處理。”
“我下去看看!”
我下樓打開門,再細細打量了一下這男子:粗礦,俗氣,土豪!這就是他身上最顯著的標簽。
另外的那個好像是小區售樓部的人,看到我一臉訕笑,“秦小姐,我聽保安說你可能要出售房子,所以帶人來看看。”
“你倒是很會捕風捉影的。”我蹙了蹙眉,瞥了眼這土豪男,“不知道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程,單名一個飛字。”
“噢,原來是程先生啊,請進!”
“那我不客氣了!”
程飛訕笑著進了屋,四下里掃了一眼過后就急急上樓了,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么東西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