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杜承霖的聲音帶著幾絲囂張,他一定覺得我走投無路了。
他說的約定指的是蛇毒一事吧,他還真相信凌梟中了蛇毒無藥可醫了。這老家伙也是一根筋,估計是把寶全壓我身上了。
我想起凌梟說的將計就計,就又道,“自然是記得,杜先生又有什么吩咐?”
“我父親想跟你講話!”
“可以,你把電話給他吧。”
“秦小姐,我是杜修賢!”
很快,電話里傳來了杜修賢那低沉且透著一絲威嚴的聲音,雖然年紀那么大了,但氣勢是有的。
我頓了頓道,“杜老先生有何賜教?”
“我聽說蘇峰對二期工程也勢在必得,那阿普扎拉那邊可有一些風聲?”
他竟在打探蘇峰的消息,那說明流砂坑的事情他是知道了,我估計阿飛算是功成身退離開了。
我其實很想問一下他是如何想到利用偏移基坑的辦法來陷害蘇峰的,但這事并沒有說開,我也就忍住了。
“杜老先生,二期工程這么大一塊肥肉誰不眼饞呢?光是A市就有你、蘇峰和連金勝,這還不算別的國家。我只和杜先生約定提供一些消息,但沒有能力幫你戰勝那么多的競爭對手。”
我不太明白杜修賢為何單單忌憚蘇峰,他以為沒有他就能得逞了么?笑話!
一個已經垂暮的老人,對權利的欲望還這么強。他即便能拿下二期工程,也未必能讓中成集團恢復到曾經的輝煌,最多也就是多支撐一兩年。
但依照杜菲兒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能力,我估計一兩年都夠嗆。
杜修賢沉默了一會,又道,“秦諾,我們的確是沒辦法戰神那么多競爭對手,但是你可以啊。我想你特別想知道二十年前你父親的事情吧?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訴你。”
“……”
他也知道我父親的事情?
其實想想也是有可能,我爸當年是一級建造師,在業界應該也小有名氣。再說杜承霖當年還差點給我媽做手術,興許也知道一些內幕。
可我能相信這么個老狐貍么,再說我也沒有那么大的能力來左右阿普扎拉的決定。
就在我要找借口拒絕杜修賢時,門忽然又開了,是凌梟端著一個砂鍋走了進來,完全當我不存在似得。
我正要呵斥他,他放下砂鍋沖我擺擺手,示意我把電話開免提。我搞不清楚他的意圖,但還是開了!
“杜老先生,你可能太高估我了,阿普扎拉的為人你也知道,我根本無法左右他。”
“呵呵,你可以故伎重演嘛,當初你們是如何讓蘇峰得到一期工程的,自然也可以如法炮制讓我們得到二期工程,你說對么?而且你也不吃虧,既讓凌先生免于生命危險,又能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多好!”
他可能覺得這些還不夠說服我,就又道,“你可能想不到你父母死得多冤枉吧?他們是當年最無辜的受害者了,你好好考慮一下,過些天我會和菲兒來迪拜一趟,到時候我們可以見個面好好深談。”
杜修賢說完就掛了電話,姿態還擺得高高的。
也的確,他說起我父母,一下子就戳到了我心頭的敏感神經。
我對他們的容貌雖然沒有深刻的印象,但我是他們女兒啊,哪怕做不到為他們報仇雪恨,也起碼要弄清楚死因,讓他們死得瞑目吧?
我放下電話過后,冷冷瞥了凌梟一眼,“你怎么有我房間的門卡?還這么堂而皇之的出入?”
“你懷孕了,作為孩子的爸爸我不應該來照顧你嗎?過來吃飯了,你喜歡的雞肉生滾粥!”
“我不餓,再說孩子也不是你的。”
我剛鏗鏘有力地說了這句話后,不爭氣的肚子頓時就“咕咕”叫喚了起來,把我烙了個大紅臉。我訕訕地走到餐桌邊,看到砂鍋里還在沸騰的雞肉粥,很香。
“這世上除了我誰還敢碰你?”他斜睨我一臉的狂傲。
我臉又紅了,曾經無數翻云覆雨的畫面涌上腦海,唉……實在太色情了!
他給我盛了滿滿一碗雞肉粥,輕輕攪動了很久才遞給我,“不燙了,慢點吃。”
“……”
我愣了下,終究還是抵不過美味的雞肉粥,埋頭一言不語地吃了起來。粥很香,很好吃,味道剛剛好。
凌梟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我吃,我眼底余光看到他指尖上兩個水汪汪的大水泡,不知道是不是熬粥燙的。
“等會你回一個電話給杜修賢,跟他說其他的競爭對手都不是問題,但蘇峰那邊不好處理,他和阿普扎拉是單線聯系的,你這邊幫不上忙。”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鷸蚌相爭?”說到正事,我還是把私人恩怨放到了一邊,很認真地聽他說。
凌梟點點頭,又道,“杜修賢自知爭不過蘇峰,肯定要想辦法把連金勝拉攏,可以一箭雙雕。”
“可是,蘇伯伯和杜家的關系應該是不錯。”我還記得那夜他跟杜承霖一起跟那個惠美子見面的事情,關系絕不是點頭之交那種。
“利益當前,再好的關系都是浮云。”
他的話令我一陣惡寒,忍不住呲了聲,“所以你卑鄙得連我和孩子都可以利用?”
“小諾,這件事……”
“好了,謝謝你的粥,你出去吧,我累了!”
我打斷了他,起身走開了。他能自由出入我的房間,我也懶得攆他走了。
我關上臥室門躺在床上想小憩一下,但翻來覆去卻睡不著。好多事情接踵而至,我都來不及處理。
我滾來滾去,最終還是睡著了。
睡夢里感覺有誰在身邊輕輕哼歌,還是那首《親密愛人》,于是我在歌聲中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很沉。
我醒來的時候好像都午夜了,天空中有幾顆晨星在閃爍,很美的夜空。
客廳里亮著燈,我隱約聽到了敲擊鍵盤的聲音,于是披著睡袍走了出去,看到書房的門開著,就狐疑地走了過去。
我看到書桌上擺放著兩臺電腦,凌梟在電腦前操作什么,神情特別的專注。他的面前還放著施工總圖和現場施工圖,時而還拿個筆做一下標記。
我特別想走過去打斷他順便攆走他,但還是忍住了。做設計的人最忌諱靈感爆棚的時候被人忽然打斷,那比活生生捅他一刀還要嚴重。
“保溫箱里放著晚餐,自己去吃吧!”
他頭也不抬地道,我知道他是在對我說,沒想到我這么輕手輕腳還是被他發現了。我其實很想矯情地說不,可抵不過肚子空空,還是走到了餐桌邊。
晚飯還是稀粥,不過改成了魚片粥了,溫度剛剛好。
我餓極了,竟一口氣把半砂鍋的魚片粥全都吃了,但還有點余興未盡,于是把砂鍋端起來舔了個一干二凈。
待我滿足地放下砂鍋打了個飽嗝時,我感覺背后有人在看我,連忙回頭一看,看到凌梟正一臉寵溺地望著我,唇角情不自禁掛著淺笑。
我頓時尷尬起來,這舔砂鍋的樣子確實有點不雅,就指了指砂鍋道,“我覺得浪費了有點可惜,所以就,就舔了一下。”
他春風滿面地走過來,伸出手把我鼻頭上一顆飯粒粘了下來,我覺得臉更熱了,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歇一會,把茶幾上的藥吃了,養胎的。”他淡淡道,把碗筷收拾在了砂鍋里,到一旁去洗碗了。
我訕訕地來到茶幾邊,藥和水杯都放在上面,還是飛機上他給我吃的那種藥,我遲疑一下還是吃了,我對他的信任可能出自本能,當然除了他利用我這事。
趁他洗碗的時候,我來到書房看了下,發現他正在更改施工總圖,不過是在原基礎上增加了一個大型噴泉池,大約占廣場的三分之一。
而噴泉池的位置就是那個流砂坑,他計算了地下水位置,又擴充了大約幾百個平方,并且把噴泉池設計成了階梯型,這樣加固基坑的時候,剛好避免了地基對主建筑造成的危害,可謂一舉兩得。
我驚訝極了,因為我之前根本沒有想到把這個地方利用起來,只想著如何彌補這個流砂坑,把危害降低到最小。
看到凌梟這小小的改動時,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多笨。我連忙拿著施工總圖沖出了門,來到了喬恩的門口猛敲。
“喬恩,喬恩!”
“寶貝,怎么了?”喬恩匆匆打開門,一臉納悶。
“你看,這是凌梟想到的解決流砂坑的辦法,我覺得這樣最好不過了,你說呢?”我指著施工總圖上的幾條虛線,這是凌梟畫上去的。
喬恩拿著圖看了很久,眸色忽然復雜起來。
“喬恩,你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嗎?”
我是非常贊同這個辦法的,不但舉一反三,而且也會讓商圈看起來更加氣派一些。不過喬恩是工程的總設計師,還是要以他說了算。
“方案很不錯,我馬上聯系阿普扎拉,跟他提一下這事。”
“恩,那我先回去了。”
我隨即轉身就走,喬恩卻一把拉住了我,“寶貝,凌先生的設計風格很像之前我合作過的C.N,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可有什么發現嗎?”
“怎么會呢,他們倆不是一個人!”
我不想把凌梟可能就是C.N的事情告訴喬恩,因為他一直覺得C.N是他此生唯一的對手,他很欣賞他。他若知道他一身令人發指的劣根性,肯定會非常失望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他們兩個人畢竟很不一樣!”
喬恩聳聳肩笑了笑,但我看得出他有些失望。我又回到了套房。凌梟已經洗好了碗,又坐在電腦前開始忙碌了。
我倚在門邊看著他專注的樣子,一直如鯁在喉的恨意似乎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