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沉,連忙把酒杯放下,埋頭吃起了碗里的菜。
蘇默飛品著酒,眼神不經意地瞄向我身后,指尖在酒杯上輕輕動了幾下,不注意根本發現不了。
我明白了,這頓飯不是他要請我,而是后面那女人要約我,這是鴻門宴嗎?
我肯定那女人是在偷偷確定我的樣子,而我剛才對蘇默飛說我沒到過酒吧,會不會惹來殺身之禍?我清晰記得那女人凌厲的眼神,絕不是一般人有的。
我淡淡瞥了蘇默飛一眼,發現在他儒雅高貴的神情中,多了幾分無人能懂的滄桑。他和我身后的女人到底是什么關系?他那么戒備我是為何?
“蘇伯伯,你說的新項目是什么?”我打破了沉默。
“噢,A市準備擴展外環,還要新開幾條地鐵線路,這免不了要開發很多地方,你有興趣的話我就給你把名報上,到時候直接過來參與規劃。”
“噢,這很好啊,那多謝蘇伯伯了。”
參與擴展外環的規劃,這的確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不過這謠言都傳了近五年了也沒動工,難保不是蘇默飛隨口忽悠我的。
我肯定,他請我來不過是確定一下我到底有沒有在酒吧看到他。
背后的女人可能一直在盯我,我有種如芒在背的惶恐,于是對蘇默飛說要上個洗手間,拎著包就走開了。
我并沒有真的去洗手間,而是在一旁轉角的地方偷看他們。那女的往走廊瞥了眼,我連忙縮回了頭,等了好一會才又探頭出去,發現她拿著個什么東西走到蘇默飛身邊放下,然后也朝著轉角走了過來。
我迅速走向了洗手間,站在洗手臺前拿出粉餅故意在臉上涂抹。那女人走了進來,鎖上門走了過來,摁了點洗手液站在我身邊洗手。
近距離和她站一塊,我清楚感受到她身上一股濃濃的戾氣,非常懾人,比獵豹身上的戾氣還重。
她洗手的動作很慢,一直在打量我,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只好收起了粉餅沖她干笑了下。
“這位小姐你認識我嗎?怎么老盯著我看?”
“秦諾,二十五歲,C大畢業,未婚有一女。知名建筑設計師,目前正忙于迪拜一個商圈的設計。”
這女人用她不太流利的中文如數家珍地揭我老底,驚得我目瞪口呆。她竟然調查我,就我這么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言,她也未免太上心了。
我聳聳肩,笑睨著她沒有說話。
女人莞爾一笑,朝我伸出了手,“我叫惠美子,你可以叫我阿美!”
“你好!”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是個Z國女人,只是能讓人一眼就覺得害怕的Z國女人還真不多,她肯定是個狠角色。
“秦小姐,我昨夜里好像在酒吧看到過你!”
她并沒松開我的手,反而緊緊握住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她的五指傳遞過來,我的手被她捏得泛白。
“惠美子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沒有去過酒吧,也沒見過你。”我咬著唇問道,臉色有些不好了。
她避開蘇默飛來單獨找我,可是想把我殺了?我很清楚,我那點三腳貓功夫根本不敵她半根指頭,這是個厲害角色,比黛芬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我看人絕不會看錯的,你昨夜里就在酒吧里,并且還看到了我和蘇先生坐在一起,對么?”
“我沒有,你看錯了,你放開我的手!”
我怒道,用力想掙脫手,然而卻被她捏得更緊。她的五指像鐵鉗似得,捏得我掌心都要斷掉一樣。
她見我矢口否認,冷冷一笑,變戲法似得從手里抖出了一葉很薄很細的刀片,仿佛男人剃須刀上那種,但要窄很多,刀片寒光閃閃,一看就很鋒利。
“我不喜歡撒謊的人,更不喜歡跟我作對的人,你老實告訴我,是否用十幾個不同的賬戶買入過中成集團的股票?”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戒備地看著惠美子手里的刀片,不明白她提到中成集團是幾個意思?這女人到底是干嘛的?跟杜承霖是什么關系?
“不說?剛才你也看清楚了,這層樓用餐的人并不多,只有你和蘇先生。所以如果發生點什么事,肯定沒有人來救你的。”
她捏著刀片斜睨著我冷笑,一副把我吃定了的樣子。當然,以她的本事肯定能吃定我,但我也不能等死。
“你想殺我?能給個理由嗎?”
“沒有理由,非得有一個的話,那就是你本來就很多余。”
看著惠美子滿眼的殺氣,我隱約猜到了什么。如果蘇默飛不那么迫不及待來找我,我還不確定他是什么人。不過我現在確定了,他就是那個暗中保護杜承霖研究變異東西,還幫連金勝免去牢獄之災的所謂第三方國家的人。
我其實沒這么篤定的,但之前袁晗提及蘇默飛有雙重國籍時我懷疑過。而這次僅僅為了確定我有沒有在酒吧就擺這么大的譜,他不是心虛是什么呢?
他隱藏得可真深。因為我之前一直非常崇拜他,他是個占有絕對主導地位的人。不過這惠美子是誰呢?不像是蘇默飛的領導,也不像是個正常人,她是干嘛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就是保護杜承霖研究變異東西的第三方國家的人吧?”我沒有提蘇默飛,因為一提他肯定是死路一條,他不會放過我,這女人也不會。
“我本來還不想殺你的,但現在……”
惠美子沒有否認,只是陰陰一笑,捏著那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劃了過來。我連忙往后一退避開了她的攻擊,但她沒停,縱身又是一記側踢踹來。
我慌忙舉起雙臂擋住了他的側踢,緊接著反手抱著她的腿一擰,她順著我擰的方向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翻身,但身體依然屹立不倒,反而還彎腰一拳朝我砸來,那拳頭帶起了一股強大的勁風。
我情急之下放開了她的腿,也飛起一腳踹了過去。只是我沒踹著,連她衣角都沒沾著,她的動作非常犀利且迅猛,我腿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她一手扣住了。
有力的五指死扣住我的腳踝,疼得我的腳不斷哆嗦。
“還敢跟我較量,你膽子真大!”
她冷笑,指尖在慢慢用力,一點點仿佛要刺進我的肉里。我被她鉗制得無法動彈,一身都發軟。
“杜承霖不會答應你殺我的!”他之前很想得到二期工程,所以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對我下死手。
然而惠美子陰冷一笑,不屑地哼了聲,“他為人最謹慎,知道他底細的人從沒活過第二天。”
“他想要得到二期工程,你殺了我這總設計師,這二期工程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落不到他的頭上。你們來A市鬧事,不就是為了錢么?”
“你以為你還有命活到左右阿普扎拉做決定的時候么?”
“我無法左右他,你們更不能,留著我興許還有一線可能,但殺了我就一定沒可能。”
惠美子是對我起了殺機的,但蘇默飛和杜承霖未必。他們還指望從我的手里得到二期工程的內幕消息,不會輕易把我弄死的。
就是這女人……
“哼,你知道了那么多不該知道的,還想我放過你?做夢!”惠美子陰森一笑,手里的刀片一抖,直接朝我脖子劃了過來。
“啊!”
“砰!”
就在我以為會血濺當場的時候,洗手間的門忽然被踹掉了,我霍然轉頭,看到凌梟滿臉寒霜地站在門口,一身濃烈的殺氣不比惠美子弱。
“放了她!”
他咬牙道,一雙星眸凌厲得仿佛能殺人。惠美子愣了下,捏我腳踝的手也微微一松,我趁機抽回腳,傾盡全力狠狠踹了她一腳,直接把她踹得一個踉蹌。
她怒視了凌梟一眼,忽然轉身沖出了洗手間,一下子就跑得無影了。
凌梟也沒有去追他,走過來一把抱起我放在洗手臺上,迅速檢查了一下我的腳踝,竟然被捏腫了,可見這女人力氣是多大。
“疼嗎?”他輕輕捏了捏,可能是在看斷沒斷。
我搖搖頭,“不疼,你怎么來了?”
“剛坐在咖啡廳一直覺得心里不安,就上來看看,發現四下里竟然沒幾個人,覺得不對勁就找過來了。”
“我沒事!”我心一暖,有種被疼愛的滋味,真好。
“那個女人……”
“諾諾……哎呀這發生什么事了?”
我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是蘇默飛從外面急匆匆走進來了,還故作一臉的疑惑。我估計他還不想跟我撕破臉,所以我也不打算拆穿他,就訕笑了下。
“剛才可能遇到暗中保護杜家的人,跟我打了起來。”
“保護杜家的人?還有這事啊,我馬上打電話讓人查查,實在太不像話了。”蘇默飛義憤填膺地道,眼神卻很快地從我和凌梟身上掃過。
我笑著阻止了他,“不用了蘇伯伯,我和杜家的恩怨一時半會也解不開,就算你幫我處理了這個,難保不會有另一個出現,沒用的。”
“那不行,這樣你不是一直身處于危險中嗎?”
“多謝蘇先生費心了,有我在,小諾不會再發生任何危險的。”凌梟轉頭瞥了蘇默飛一眼,笑了笑道,“對了,不知道蘇峰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們在迪拜被人暗襲一事,這個跟令公子有關,你倒是可以查一查。我們還有事,就失陪了。”
凌梟說著抱起我就走,沒再理會蘇默飛了,我回頭訕訕解釋了一句,“蘇伯伯對不起,我的腳受傷了就先回了。”
蘇默飛淺笑著點了點頭,但我清楚地看到他那笑意未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