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找個地方陪我坐坐好嗎?”
到地下停車場時,袁晗忽然出聲了,我看他心情不太好也就答應了。我想起中成集團的董事會是在蘭若召開,于是提議去那邊的咖啡廳坐坐,他也同意了。
我們倆到蘭若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午后兩點多了,也不知道他們的董事會開得怎么樣了。今天一天都沒消息,我心里莫名地忐忑得很。
我和袁晗坐在了最角落的地方,這里和前廳隔著一道磚砌的裝飾墻,上面放了盆栽,所以挺隱秘的。
他要了卡布奇諾,我要了檸檬水,兩人也無話。
剛坐下后不久,我看到杜生元和連金勝也走了進來,看兩人眉心緊鎖的樣子,估計目的跟我一樣,都想知道中成集團這次的會議結果。
他們沒發現我們,竟還坐在了裝飾墻背后。我示意袁晗不要講話,聽聽看后面這兩人要干嘛。
“老杜,你說凌永康真甘愿從董事長職位上下來嗎?他當年有多急功近利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太相信他會妥協。”
連金勝語氣很疑惑,但我猜他心里早有乾坤,這樣問不過是在套杜生元的話而已,他們倆關系并無表面上那么和諧。
杜生元沉默了會,冷笑了聲,“他肯定要讓賢的,因為董事會其他人已經被我家老爺子買通了,他不愿意也得愿意。今朝的董事會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杜家的人掌權!”
“喲呵,杜老爺子一如既往的生猛啊。”這話多少有點譏諷的味道。
“跟你說啊老連,我爸這口氣憋了二十多年了,能不猛嘛。想當初他從A市離開的時候多狼狽,所有人都在看笑話。我硬生生被他罵了二十多年,現在總算是消停了。”
“呵呵,那這么說,這中成集團以后就是他的天下了?”
“這是必然!老連啊,現在老爺子掌舵,投資什么的肯定沒問題,我準備等他這邊一穩就把資金注入過去,爭取把那二期工程拿下來。你如果也想分一杯羹的話,可要趁早考慮好哦。”
聽到這里時,我真想站起來看看連金勝的表情,因為他一直也打二期工程的主意。但我忍住了,繼續聽他們倆的賺錢大計。
連金勝很久沒有講話,于是杜生元又道,“你看你,就是信不過我,我還能騙你么?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但手段比當年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年要不是他,你能爬得那么快嗎?”
“你就那么確定阿普扎拉能把商圈的二期工程給你們?那老家伙雖然錢多,但不傻,招標時肯定也把公司的底細搞得一清二楚。中成集團年報可是直接虧了三十多億,他會怎么想?”
“呵呵,這個山人自有妙計,你就無須操心了。總而言之,這二期工程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會落在中成集團的口袋里。你想想,一期賣得多火啊,這二期還不得賺翻了?”
“你知道這二期工程誰負責設計么?秦諾!我覺得她未必會把這工程給你。她干擾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續幾次都栽在她手上。”
“哎喲,區區一個黃毛丫頭,我分分鐘把她滅了,我就問你一句:入不入資!如果不入,到時候賺錢時你可別眼紅。”
這兩個老家伙,還真以為這工程是他們說了算么?聊得簡直跟鐵板釘釘似得。
我雖然沒有左右阿普扎拉策略的能力,但提點意見還是可以的。就杜家這種人,絕對是商家拒絕往來戶的典范,我肯定不會讓他得逞的。
連金勝這下子沒話了,我想他應該是在權衡這事情的利弊。他比杜生元要狡猾多了,但可能杜修賢的威名還是有點懾人,他很糾結。
但不管他們怎么選擇,我都會讓其竹籃打水一場空!
袁晗深意地看我一眼,挪到了我的身邊,貼過來跟我耳語,“我聽少卿說,連金勝想單獨得到二期工程的承建招標,他估計會來找你一次,到時候你打算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出主意不行,打醬油還是可以的。
他擰了下眉,又道,“你小心點,這個二期工程他們都想要,連家有勢在必得的準備。”
“怎么個勢在必得?他難不成還想用強的?”
我有點驚愕,要論手段的話,連金勝肯定是個中翹楚。他手段陰毒,往往讓人防不勝防。就好比上次給我注射毒藥,雖然我現在無恙了,但一想起來依然會心驚膽戰。
袁晗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最好小心點,杜家和連家都不好惹。上次杜家買兇想對付你,這消息被少卿聽到后,又花錢讓那兇手作罷,但聽說你還是差點死翹翹了。”
“……你的意思是,那次是連少卿買通了兇手不殺我?”
我愣住了,他竟然對我還有這份仁慈心?
黛芬說過,那時有人出一千萬要我們的命,但也有人出五千萬保我們的命,于是匪徒就只在車輪上做了手腳,至于我能不能死就看天意了。
我沒想到出錢保命的是連少卿,忽然間有些百感交集了,這家伙終歸對我還是沒那么狠的。
然而袁晗補充的一句話,令我這份感激蕩然無存,“他不想讓你死,因為他想要二期工程的承建招標。”
我捏了捏眉心,有點啼笑皆非,我就說嘛,他會那么好心,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閑談中,酒店外面忽然來了很多家媒體,都侯在酒店大堂里張望,我看到阿木竟然也在其中。
但我沒出去,這時候連金勝他們都在,出去就曝光了。
“老杜,怎么還有記者?”
“這么大的事情不邀請媒體還怎么傳播?你看著吧,等會有好戲。”
“呵呵,老爺子今天搞的陣仗很大啊。”
“他就是那么個人,要么低調得路人都不認識,要么高調得國內外都知道。老爺子憋屈了這么多年,總算又揚眉吐氣了,能不風騷一把么。”
呵呵,拿別人的屁股給自己當臉也能叫風騷,我真他媽的呵呵了。
我終于在杜家人身上見證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從杜修賢到杜菲兒,劣根性一看就是傳承下來的。那么大把年紀的人了干這種齷蹉事,也不嫌丟臉。
“看你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很不服啊。”袁晗又在我耳邊道。
我沒好氣的丟給他個衛生球,“你以為我像你那么沒底線,那么渣的人也會喜歡。”
袁晗面色沉了下,沒說話了。我想起他剛才不接連少卿的電話,估計兩人之間發生什么事了。
于是哼了聲,揶揄他,“剛連少卿給你打電話你掛掉,臉色還那么難看,你們倆怎么了?關系破裂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給你發紅包慶祝。”
他臉色更沉了,烏云密布的。我看他像是真生氣了,也不敢再亂講了。朋友開玩笑得有個度,我也不能那么不識時務。
就這當頭,外面的大堂里忽然間躁動了起來,杜生元和連金勝也連忙起身走了出去。我探頭一看,是杜修賢和杜菲兒他們出來了,后面還跟著凌伯伯和凌梟,四人的臉色都怪怪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阿木首當其沖拿著話筒走了上去,直接對著杜修賢,“杜老先生,傳聞你會接任中成集團的董事長職位,這是真的嗎?對此你有什么感想呢?”
“呵呵,沒錯,老夫的確已經接任中成集團的董事長職位,對此我深感榮幸,并謝謝永康對老夫的信任,謝謝!”
看杜修賢那不亢不卑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樣子,我尷尬癥都犯了,他怎么能如此云淡風輕地表示感謝呢?明明是他用手段強行奪走這職位的好么?
臭不要臉!
阿木笑了笑,又把話筒對準了凌伯伯,“凌老先生,中成集團是凌家的家族企業,今朝易主這件事你怎么看?”
凌伯伯睨了她一眼,又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媒體,頓了頓道,“既然大家都來了,凌某也就說兩句。中成集團的確是我凌家苦心經營近百年的生意,從當初的一個小團隊擴大到如今的規模,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說道這里,他重嘆一聲,忍不住熱淚盈眶了。凌梟在一旁輕輕捋他的后背,安撫他,而他的眼神,卻不經意地掃過阿木那邊,我看到阿木微微點了點頭。
凌伯伯緩了好久才又道,“只是凌某不才,把好好一個企業搞成了這個樣子,撐到現在不但負債累累,缺口也填補不上,我對不起列祖列宗,也對不起小輩們,更對不起接手中成集團的杜老爺子。”
我似乎聽出來一點端倪了,凌伯伯雖然在自我檢討,卻也把中成集團的困境赤裸裸地展露在媒體面前。媒體人多么會捕風捉影,接下來不知道會怎么樣的添油加醋呢。
我忽然明白了C.N跟我說的,在董事會過后,中成集團的股票會出現恐慌性下跌,我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媒體見面會。
杜修賢本想借媒體風騷一把,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凌伯伯悲戚了好久,接著又道,“我在此慎重宣布,中成集團由杜修賢全權負責,凌某和犬子凌晟浩均不擔任公司任何職位,希望中成集團在杜老爺子和杜菲兒的領導下發揚光大。”
什么?
凌梟的CEO職位也被奪走了?
我忽然間搞不懂他們的意思了,這是完全撒手不管的意思么?那凌伯伯是徹底把中成集團送給別人了啊?
“還有一件事,我也要慎重宣布!”凌伯伯淡然一笑,挺起了腰桿,而媒體的所有人,也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