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我打車來到恒安大廈的時候剛九點半,也沒給小淡打電話,我現在看誰都不太順眼,總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欠著我什么似得。
我直接到了凌梟所在的樓層,小淡正在辦公桌前吃包子喝豆漿,看到我進去連忙把手里一個沒吃的遞給了我。
“香菇菜心包,還熱乎著呢。”
“沒胃口,他人呢?”
我哪里有胃口吃包子,現在給我人參燕窩也吃不下去。我還是速戰速決,把流程走完后,就出去走一走,再想想我到底要怎么抉擇。
小淡悄悄朝總經理辦公室努努嘴,又道,“諾諾,其實我覺得,有些東西咱們不能看表象,就比如說建筑平面圖,乍一看就那么回事,幾根線條,抽向的幾何圖形,但誰又知道這其實是一棟最漂亮最風騷的建筑呢?”
“就你能說!”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一言不語地朝總經理辦公室走了過去。我沒興趣去聽小淡的心靈雞湯,我都已經在閻羅殿外徘徊的人了,他還能感化我么?
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傳出了凌梟打電話的聲音。
“等他們恐慌性放量后,馬上把消息發出去,等翻倍立即拋售,然后再壓一次。沒錯,我就是要連金勝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翻盤。不急,我自有辦法對付這老家伙,他扛不住了一定會來找我的,我會讓他親自承認當年的事情。”
我愣住了,原來中邦實業的股票大跌真的是他搞的鬼,看來他已經開始反擊連金勝了。
果然,雄獅永遠是雄獅,哪怕他沉睡再久,也不會改變他是雄獅的事實。只希望,他不要把這樣的手段用在我身上,否則我一定會被擊得灰飛煙滅的。
我等他掛了電話過后,才輕輕敲了敲門,他在里面淡淡應了聲,我就推門進去了。
他正坐在辦公桌后,手里還夾著一只燃燒的雪茄,濃濃的煙味在四周繚繞。我聞不得煙味,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斜睨我一眼,把雪茄捻息在煙灰缸里。
“這兩天怎么不見你蹤影?”
“這是我的事。”我走過去坐在了他面前,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凌老板,當初你讓我做設計的時候沒有走流程,為什么我要走的時候就要走流程了?”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當初你是我的女人,要逆天我也不攔著,現在我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自然要公事公辦了。”
混球!
我心頭一怒就要據理力爭,但看到他陰霾的臉時訕訕點了點頭,“……好吧,你要怎么做?”
盡管我知道他狠起來時很可怕,但也沒想到他已經把我歸位陌生人的類別。這可是我唯一的枕邊人啊,翻臉竟比翻書還快。
“這份合約填一下吧。”
他輕輕挑眉,遞過來一份合同。我拿起文件迅速翻了一下,心頭那股無名之火又冒了出來。他竟然叫我簽署保密協議,不能把恒宇相關的東西透露給他人。
過分!
我壓根沒有在公司內部干過好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去透露給他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工資表,上面是我做了什么項目,有多少提成,另外底薪是多少,按照員工的資歷,我的提成是百分之幾。
所以,他當初口頭承諾說給我百分之三十的提成,現在直接變成了百分之五點六。
也就是說,我這個項目本來有將近一千萬的提成,現在直接變成了一百多萬,再經過一系列苛捐雜稅被他四舍五入過后,直接就一百萬了。
我真是氣得腦仁疼,捏著合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特別想把這合約甩在他的臉上,然后告訴他有本事欺負我,怎么不去對付他蛇蝎的老婆。
但我慫,沒這份勇氣。
“怎么,有問題嗎?有問題可以提出來,我們都好商量。”他挑了挑眉,斜靠著椅背看我,仿佛在看一只小丑似得。
我忍了好久,才壓抑了情緒道,“不用,挺好的!”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簽約了合約,還在工資單上簽了字。是我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留給他,這個混賬!
“你現在就可以去財務部結算薪水,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能夠好好合作。以后需要你的地方還很多,請保持手機暢通。”
“不好意思凌老板,接下來的工程由盛源實業的設計總監杜清負責,你有什么事就找他好了。”
我冷冷說完,站起身就走,再也不想在這齷蹉的混蛋面前多呆一分鐘,不然我一定會爆炸的。
只是,我剛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兩步,腦袋里那股暈眩又來了。我連忙拉住了辦公室的門,卻還是控制不住身體搖搖欲墜。
凌梟一個箭步沖過來扶住了我,我卻還在往地上滑,渾身無力。但我還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使勁推開了他。
“滾!”
我怒道,試圖扶著門站起來,但有心無力。他一把抱起我進了辦公室里間的套房,把我放在了床上。
我感覺整個屋子都在天旋地轉,不自覺地死死拽著床單,仿佛床都要翻過來似得。我嚇得閉上了眼睛,緩了好久這股勁才過去,整個人像跟人打了一架似得,累得不行。
凌梟低頭狐疑地盯著我,有些驚愕,“你這是怎么了?”
“還不是被你氣的。”
如果他不扣我薪水,不那么過分地欺負我,我又怎么會這么衰。我最不喜歡在別人面前示弱了,尤其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唉,看來腦中的這顆瘤子不能拖了。我走路暈倒也還好,萬一開車呢?上次和連少卿一撞我已經嚇破了膽,要再發生一次我肯定沒那么好運了。
只是,取瘤子就要拿掉孩子,這可是我和凌梟的孩子啊。
我轉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陰霾的臉,冷淡的眼神,再也找不到一絲關切和緊張了。他是真恨我,還是在壓抑呢?
多可憐的兩個人,你騙我,我騙你,這到底是什么世道。
其實我好想跟他說,我肚子里有個孩子,可是他可能活不久了。可我又怎么忍心擾亂他的生活節奏呢,這種痛,讓我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他伸手在我額頭搭了一下,接著又搭了一下自己的,微微蹙了蹙眉。
“沒有發燒啊,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抱你一下?”他面無表情地道。
你他媽才發燒呢,你全家都發燒!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得坐了起來。剛才那股暈眩已經過去了,我就又準備離開了。凌梟伸手想來拉我,被我眸色一瞪,手又縮回去了。
“告辭了。”
我走出辦公室后,徑直到了樓下財務部結賬,看著她轉賬給我一百萬后,我這才離開了財務部。
下樓的時候我給小淡發了個信息,約他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順便叫上蛋花和阿木。
走出大廈時,雨還沒有停,不過小了很多,是蒙蒙細雨了。我撐開傘,低著頭走進了雨幕中。
“呲!”
一輛黑色的路虎一個急剎停在了我面前,車窗緩緩落下,露出凌梟那張冷漠且欠揍的臉孔。
“上來吧,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
我現在別說跟他一起坐車,哪怕是多說一兩句都覺得火冒三丈。我撐著傘直接走向了出租車停靠區,剛一過去,又一輛大奔停在了我面前。
“諾諾,你怎么在這里呢?快上來!”
瞧著車窗探出的那張陽光帥氣的臉,我臉色一喜,欣然坐了上去。瞧著后視鏡里緩緩駛出來的黑色路虎,我叫他快點開走。
“蘇峰,你怎么在這里?”
“傻瓜,我工作室就在附近啊,剛下班準備吃午飯就看到你了。”他沖我一笑,轟著油門駛上了大道,“還沒吃飯吧,想吃什么呢?”
“隨便啦,我請你。”
我沒有胃口吃東西,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我怕回家,怕看到李嫂眼底的難過和同情。我早上又看到她偷偷哭了,令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那么喜歡吃榴蓮酥,我們去華爾茨廣場的咖啡廳吧,那邊有新鮮的榴蓮酥。”
“好!”
蘇峰開車的時候,我還在用眼底余光偷偷看后視鏡。后面沒有車輛,凌梟應該是沒有跟上來了。
我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失落。我就是這么個矛盾的女人,拿不起,又放不下,是個少見的奇葩女人。
華爾茨廣場并不是很大,周邊也有無數商圈。但因為有風騷的世貿大樓在,它就顯得失色多了。
下車的時候,蘇峰撐著傘來扶我,拉著我朝華爾茨商廈走去。我輕輕抽了一下手,但他卻握得更緊了。
“諾諾,別這樣好嗎?我沒有惡意。”
“……”
我臉紅了,訕訕地跟著他走。因為低著頭,于是不小心撞上了路人,我連忙抬頭想要道歉,卻看到連娜那張猙獰陰霾的臉。
“走路沒長眼啊?”她可能懾于蘇峰在,罵我都沒有帶臟字。
我蹙了蹙眉沒理她,越過她直接走了,她又后退著追上了我,“秦諾,我們家股票出現大幅跳水,是不是你干的?”
“曾幾何時,你如此高看我了?”
“哼,你最好是沒有,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好怕,你倒是不放過我試試?”
我不屑地哼了聲,她也就能逞能,保鏢在的時候囂張跋扈,不在的時候虛張聲勢。我不太喜歡跟她爭論什么,因為越爭她越來勁。
她眸色一沉揮舞了一下手想打我,但好像看到我身后忽然又訕訕把手縮回去了,還露出了一臉奴性的表情。
我狐疑地轉過頭,瞧著凌梟不知道何時跟在了后面。手撐著傘,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