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安置在大宴廳里,一共有五桌,全是酒店最高配置,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
我的名牌放在最前面一桌,蘇峰位置在我旁邊。其次是蘇默飛、連金勝、連少卿、張赫夫婦和……凌梟。
我沒有想到,張赫竟然一聲不吭地邀請了他,而且還沒有告訴我。
此時此刻我特別想一走了之,可想著自己明明是要跟凌梟決裂,表現(xiàn)得這么慫的話,他就會懷疑了。
別的不說,萬一杜菲兒找點(diǎn)借口說我不安分怎么辦?他父親的醫(yī)術(shù)現(xiàn)在無人能及,我還不敢亂來。
我承認(rèn),我現(xiàn)在很怕凌梟死去。
他還沒有進(jìn)來,甚至連金勝他們也還沒到。我縮著頭坐在座位上,感覺如坐針氈。蘇峰一直在盯著我,那眼神犀利極了。
“諾諾,你為什么要害怕?”
對啊,我為什么要害怕?他不過是我情人,并且我們都分手了,我為什么要害怕,還怕成這么個慫樣子。
我挺了挺背,又不由自主彎下了。
很快,在一群企業(yè)老總的簇?fù)硐拢钘n快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一身修身的西裝著身,更多了幾分高貴,雖然人有些消瘦,但無損他與生俱來的一股霸氣。從容不迫的面孔浮著一縷似有若無的淺笑,但那黑白分明的星眸里卻透著凌厲的寒光。
他終于又站起來了,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還是那么好看。我不敢直面他,不斷用眼底余光去打量他。
他不經(jīng)意地掃了我一眼,坐在了他的席位上,正好與我兩兩相望。
“呵呵,連董,連公子,這邊坐。”
張赫夫婦不一會也進(jìn)來了,與連金勝父子兩一起。他們倆一來,這桌面上頓時就多了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我實(shí)在搞不懂張赫的意思,他這到底是鴻門宴還是慶功宴,把這么多敵人都請到一桌來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蘇默飛是最后一個到的,矯健的身姿盡顯他的大將之風(fēng)。他一進(jìn)來很多人就老遠(yuǎn)給他行禮,他都一一點(diǎn)頭回應(yīng),很親民。
人到齊了,酒席也開始了。
“這個……今天多謝大家賞光,來吃這一頓便飯,這是為了給我們公司即將上任的設(shè)計(jì)總監(jiān)秦諾慶功,也預(yù)祝東方之星的項(xiàng)目能順利展開。”
張赫這么一吆喝,在場除了蘇默飛和連金勝,其余的人全都站了起來跟我道賀,我有點(diǎn)受寵若驚,連忙端起酒杯深鞠了一躬。
“謝謝大家,謝謝張董,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我不太會應(yīng)酬這樣的宴席,特別的緊張。尤其是看到凌梟也朝我舉杯時,我差點(diǎn)驚得酒杯都端不穩(wěn)了。
“呵呵,大家別客氣,請多吃一些,多喝一些。”
張赫真不愧是實(shí)打?qū)嵉慕拥貧馔梁溃亲永锞蜎]有那種虛情假意的寒暄,言語中透著一股子濃濃的江湖味。
我看在場很多人都只是在應(yīng)酬,也沒有吃得很歡暢。當(dāng)然阿木除外,她的席位是跟另外兩家的媒體公司排在一起,這會已經(jīng)把她面前的大龍蝦干掉了一大半了。
我們這一桌氣氛特別怪異,連少卿和連金勝臉色一直都很難看,哪怕是敬酒也都不茍言笑。
張赫夫婦是天生的社交能手,很會活絡(luò)氣氛,不會讓飯局冷場。
而我一直都不敢抬頭,因?yàn)橐惶ь^就能看到凌梟,所以就埋著頭吃東西,喝酒,特別的尷尬。
酒過三巡,他們的話也多了起來,尤其是連金勝,也開始含沙射影了。
“唉,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凌先生這一出手就放大招,連某也只有退讓的份了。張董事長,你下個項(xiàng)目可一定要考慮一下連某啊。”連金勝斜睨了一眼凌梟,端起酒杯敬了他一下,“聽說凌先生也在A市投資了,連某實(shí)在佩服得五體投地。”
“連先生過獎了,我拿項(xiàng)目從來只憑實(shí)力,并不靠計(jì)謀。蘇先生,你說是不是?”凌梟看了眼蘇默飛,淡淡道。
蘇默飛挑了挑眉,“你們都是A市的精英,對我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財(cái)神爺。對于你們之間的良性競爭,我還是喜聞樂見的。”
他說到“良性競爭”時故意提高了音量,我想在座的人都懂了。
連金勝不以為然地冷笑了聲,沒有說話。倒是連少卿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唇角忽然泛起了一絲詭異的寒笑。
“諾諾,你終于達(dá)成所愿成為杰出的設(shè)計(jì)師了,恭喜你。”
他端起酒杯敬我,眸色很邪惡。他是知道我不能喝酒的,剛才和張赫應(yīng)酬硬喝了一點(diǎn),此時不能再喝了。
可是,這么多人……
“謝謝!”我遲疑了一下,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不想給他借題發(fā)揮的機(jī)會。
蘇峰蹙了蹙眉,湊近我低語了句,“諾諾,不能喝就別喝,這都是熟人,不用那么客氣的。”
“我沒事,知道分寸的。”
然而,我語音未落,其他桌上一些喜歡湊熱鬧的人就陸陸續(xù)續(xù)過來跟我敬酒了,說我是年輕有為的設(shè)計(jì)師,恭賀我高升。
我腦袋都大了,這么多人怎么對付?
“諾諾酒量淺,還是我?guī)退劝伞!碧K峰起身打算要給我擋酒,可人群中有個矮個子的男人擺了擺手。
“蘇公子,她是你的什么人啊你給她擋酒?這可是升官發(fā)財(cái)?shù)南簿疲缓饶睦镄校看蠹艺f是不是啊?”
“呵呵,蘇公子,秦小姐是不是你女朋友啊?”還有人玩笑開得更過,令我特別尷尬。
我感覺到面前有股凌厲的視線在死死盯著我,但我不敢抬頭。我知道是凌梟,只有他才有這種讓我毛骨悚然的眼神。
蘇峰也很窘迫,臉一下子紅了。
“我?guī)退龋 ?
這會,阿木特義氣地站了出來,走上前一把攬住了我腰肢,“各位老大,她是我好基友,我?guī)退热绾危啃∨觿e的不行,就是酒量行!”
她大言不慚的話令我好感動,然而面前一句涼薄的,陰冷的話幽幽傳來,令所有人愕然了。
“這是慶功酒,自己的功都要別人來帶領(lǐng),你一輩子還能有點(diǎn)出息嗎?”
頓然間,阿木無言了,訕訕地看我一眼,灰溜溜地回去了。蘇峰眸色一寒想要發(fā)作,但礙于這場面還是忍住了。
我睨著凌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忽然涼了。
他果然恨我了,因?yàn)橐郧皯?yīng)酬的時候,誰要灌我酒他都擋下了,他說我酒精過敏,不能喝酒。
可今天……
我不能示弱,連忙端起了酒杯,沖敬酒的人訕笑了一下,“凌先生說得是,這是慶功喜酒,我不喝不行,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呵呵呵……”
我在一陣哄笑聲中連續(xù)干了很多杯,直到都敬了一圈后他們才轉(zhuǎn)戰(zhàn)蘇峰,又開始灌他酒了。還有阿木,剛才她一番豪言壯語惹得一干男人熱血沸騰,此刻也被人盯上了。
我自身難保,也就顧不得她了。胃里跟翻江倒海似得,我找了個借口,連忙沖沖跑向了洗手間。
我吐光了席間吃的所有東西,連膽汁都嘔出來了還干嘔著。心跳得特別厲害,特別難受,我想回家了,想狠狠地睡一覺。
漱了漱口,我瞧著鏡子里臉色發(fā)青的自己,忍不住淚眼婆娑。他終于是恨我了,無情的臉,無情的眼,都冷冰冰的。
秦諾,這就是你想要的,你開不開心呢?
我離開了洗手間,順著走廊踉踉蹌蹌地往電梯走,我不想再回去了,不想看到那么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只是,路怎么那么遠(yuǎn),好像永遠(yuǎn)都走不到盡頭一樣。
走著走著,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我看不清,可我感覺得到來者不善,因?yàn)樗幧摹?
“你倒是越混越好了,得到你想要的了嗎?”低沉的聲音,明明那么磁性,為何那么冷呢?
我蹙了蹙眉,轉(zhuǎn)身又朝回走。我惹不起,躲總可以吧?
“不想看到我?”他忽然一個箭步上來摟住了我,翻身把我抵在了墻上,居高臨下地俯瞰我。“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了?”
這張顏近在咫尺,是我想忘卻怎么都忘不了的臉。他就刻在我心里,時時刻刻令我撕心裂肺。
凌梟,放過我,也放過你!
我想對他說句話,可說不出口,只是狠狠甩開了他的手,“凌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別太過分了。”
“你說什么?過分?”
“我混得好不好,跟你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你惡不惡心,跟我也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告辭。”
我掙扎著從他懷里掙脫,他又一把把我撈了回去,死死捏住了我的下顎,迫使我仰視著他。他的臉很寒,眼神更寒,一股懾人的戾氣從他身上傳來,亦如當(dāng)初。
“我以為你應(yīng)該對我還有感情的。”
“憑什么?天底下哪個女人想當(dāng)一輩子的情婦,你當(dāng)我傻子嗎?”
“所以你把我甩了?”
他咬牙道,忽然一手扣住了我腦袋,舌尖兇殘地竄進(jìn)我口中,粗魯而暴戾地在唇齒間掠奪。他吻得很用力,修長的指節(jié)在我鏤空的后背用力捏揉,如曾經(jīng)溫存的樣子。
我無法否認(rèn),這一刻我心頭一悸,竟想迎合他的吻。
但我最終還是理智的,用力想要推開他,可被他抱得更緊。我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可他不以為然。
“你混蛋,你放開我……”
我怒道,用盡全力推開了他,抬手毫不猶豫甩了他一巴掌。“別以為誰看到你都趨之若鶩,離我遠(yuǎn)點(diǎn),我討厭你!”
我鏗鏘有力地吼完轉(zhuǎn)身想走,腦袋卻忽然天旋地轉(zhuǎn)起來。我想抓著什么東西撐一撐,可來不及了。
我腳下一滑,無法控制地栽了下去……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