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連伯伯的建議你一定要認真考慮一下,畢竟你一個女孩子,又沒有家人,會很不安全的。”
這是連金勝走時說的話,我們倆不算是不歡而散,這個老狐貍很會打太極,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會馬上激怒人。
我們大概聊了一個多小時,他就優雅地離開了。我還在繼續坐著,因為腳又麻又疼,再加上這地面太滑,我怕摔,就等著陸震上來接我。
凌梟和杜菲兒還沒有走,時不時還能聽到兩人爽朗的笑聲。我雖坐得離他們很遠,但依然有種當電燈泡的感覺,所以如坐針氈。
坐在A市最高的大樓,端著檸檬水,望著燈火闌珊的夜色。這放在三年前,我一定會很愜意,很高冷。可現在不會,現在的我就像夾縫里的野草,隨時可能枯萎。
身后那個男人給我吃,穿,供我住,但我很清楚那地方不是家。等有朝一日他厭倦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的人生價值,到底在哪里?
“秦諾,腿好些了嗎?本來想去看看你的,但一直趕通告就沒顧得上。”杜菲兒來跟我搭訕,我有些受寵若驚的,激動得手里的水杯差點掉落。
“好多了,謝謝你菲兒小姐。”我惶恐道,想不通她是真天真還是裝的。
我和凌梟之間雖然沒什么互動,但他偶爾對我的呵護,但凡稍微敏感的女人都能感覺那不一樣。可她除了上次警告了一下我之外,并沒別的動作。以至于我看到她時會不由自主地自卑,愧疚,甚至無地自容。
她端著咖啡優雅地坐在我面前,舉手投足都充滿了高貴。漂亮的五官,時尚的打扮,婀娜多姿的身材,無一不顯露她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而我在她面前像小丑似得!
她托著雙腮看我,那樣子又萌又可愛,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一兩眼。
“秦諾,其實你長得很美,你知道嗎?”她笑道。
“菲兒小姐真會說笑,在你面前誰都會自慚形穢的。”我這馬屁,拍得真令人起雞皮疙瘩。
她淺淺一笑,不經意看了凌梟一眼,又望著我,“聽說你在凌梟公司做設計師?他應該很信任你吧,看他對你挺好的。”
“是,凌先生的確很好,很照顧員工的。”
“是啊,他從小就是個老好人,別說是你了,哪怕是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只要他有一口吃的,都會施舍一些給它們的,他一直都同情心泛濫。”
這不顯山露水的譏諷,水平真高。
老實說,她這樣的話若放在三年前,以我那火爆脾氣可能當場就翻臉了。但是經歷了那么多事情過后,我早就把自己放在了最低賤的食物鏈上,我并不在乎她的譏諷。
倒有一點我明白了:她不是什么逆來順受的主,和凌梟還可能是青梅竹馬。
唉!如此純粹的感情,我真不該存在于他們倆人之間。
“秦諾,你想不想進娛樂圈?”
“并不想!”
那么一個大染缸,一張白紙進去,出來可能是一副油畫了。
她撩了一下垂落在肩頭的發絲,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子,真的很漂亮。她用手指卷著頭發,眼睛意味深長地盯著我,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以你的條件,在娛樂圈認識個小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哦,我沒興趣。”
“那么,你是對你老板有興趣?可你見過哪個橫刀奪愛的小三兒最后會幸福?因為你奪走了別人的,某一天別人也會來奪走你的,這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她云淡風輕地把這番話說出來,我很驚愕。
看來我低估她了,她其實不傻,也沒裝傻,心里跟明鏡兒似得,她猜到了我和凌梟的關系。
可那又如何?
我并沒有強求留在凌梟身邊,已經打算離開了,等這個項目到手過后,我就可以走了。
但她在責備我,我得反駁一下。
“菲兒小姐,我無心去奪誰的男人,也不想替代誰。我想,凌先生如果真的愛你,你完全沒必要來跟我示威。”
“呵呵,他當然很愛我。來,祝你身體早日康復,也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她拿著咖啡杯跟我的檸檬水杯撞了一下,起身風情萬種地離開了。
看她故作傲嬌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很無恥,但同時也覺得悲哀。但凡一個男人在外面找女人了,那就是不夠愛或者愛得不那么深了,這樣的感情還值不值得堅持?
陸震姍姍來遲,扶著我離開的時候,我看到凌梟和杜菲兒也結賬出來了。
我們進了同一個電梯,我和陸震在后面,他們倆站前面。于是我就看著杜菲兒的手緊緊抱著凌梟的胳膊,整個身體都掛在了他身上。
我真佩服凌梟,手上掛一個人還站得跟棵勁松似得。
陸震扶著我的時候,我就沒用拐杖,誰料他身子忽然一側,我腳一軟就往地上栽,他索性一把抱起了我。
我頓時烙了個大紅臉,凌梟和杜菲兒也同時轉過頭來,一個面露不屑,一個臉黑得跟焦炭似得。
“你,你還是把我放下吧。”我總感覺凌梟的眼睛在噴火,連忙跟陸震道。
“不用,這樣省事。”他昂首挺胸地道。
凌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冷冷轉頭了。杜菲兒笑著說了一句,“秦小姐真討人喜歡,我看剛才那中年男人也挺欣賞你的。”
“菲兒,那是別人的事情。”凌梟看了眼杜菲兒,眉頭蹙了蹙。
“是,我多嘴了,對不起秦小姐。”
杜菲兒可能沒想到凌梟接嘴了,特別尷尬地跟我道歉,我也沒理她,我這會面紅耳赤地垂著頭呢。雖然我把陸震當哥哥,但也沒法親密到這種地步,我窘迫極了。
好不容易挨到電梯下樓,陸震抱著我快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偷偷看了眼凌梟,他那臉陰霾得跟世界末日一樣。
路上,陸震一邊開車,一邊吹口哨,似乎很開心。我有點生氣,總覺得他那樣抱我有點故意,可我又猜不出他的動機。
“哥,你剛才抱我沒經過我允許。”我忍不住討伐他。
“誰說哥哥抱妹妹還要經過同意的?我如此體貼,沒見你感謝我一下。”
“我又不是你親妹妹,男女授受不親你曉得么?”
“我當你是親妹妹不就得了?”
“……討厭。”
我頓時鼻子一酸,嬌嗔著捶了他一拳頭。他對我如此疼愛,應該是疼晟浩疼到心坎里了吧,若不然不會愛屋及烏到這種程度的。
我知道他是真把我當妹妹了,我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到親情之外的東西。
“哥,連金勝想叫我去連家生活,說認我當女兒。”我把與連金勝的談話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陸震,他聽了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這說明連家還是很忌憚你的。”
“我手上有一份他們公司做假賬的資料,就是沒有別的證據,要不然……”
“這些你先別動,連家關系網龐大,你這點東西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會引來殺機。”
“噢,好嘛。”
“奇怪,他應該喜歡你才對啊,怎么會跟她那么親密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陸震擰著眉嘀咕著,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可把我凌亂得。
“沒看出來你也這么三八?”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堂堂一個退伍特種兵,一個人民警察,操起閑心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諾諾,其實吧,男人喜歡女人軟弱一點,這才讓人有保護的欲望。你總是這樣裹著一層殼,男人走不進去的。”
“你有完沒完嘛。”
“看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提醒一下你。”
他意味深長看我一眼,這下子可惹毛我了,我雖沒有杜菲兒那么小鳥依人,可該有的地方也一點兒沒少,屁股是屁股胸是胸,怎么就沒女人味了?
“陸震同志,你知道為什么你奔三了還是個老光棍么?不是因為你長得丑,也不是因為你個子矮,是因為你嘴巴損。”
“恩?奔三的老光棍,有意思!”陸震一個急剎,把車停在了路邊,“給我解釋清楚!”
“別說,我還真有個非常完美的解釋。”我邪笑著撥通了阿木的電話,“阿木,能不能把奔三老光棍這個詞完整地解釋一下?我一個朋友不太明白這意思。”
而后我摁了免提。
“咳,這奔三的老光棍啊,指的是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的男女,因為他們站在青春的尾巴上,是最難纏、最傲嬌、最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群人。他們往往眼高于頂,在任何方面都過于高估自己……”
阿木把她快奔三還沒找到男朋友的這套自我反省理論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完全不帶一點結巴的。陸震聽得兩眼圓瞪,臉黑得跟焦炭似得。
我偷偷打量著他微妙的表情,卻發現他竟然也挺帥的,只是帥得不怎么明顯。是那種越看越耐看的類型。我想,如果阿木看到他,勢必一眼就把他歸為無敵霸王攻一類的。
五分鐘了,阿木還在滔滔不絕,期間她喝了兩次水,吃了兩片薯片,放了一個屁。
“所以,這奔三的老光棍是世上最黑暗的一個體系。諾諾,這樣解釋怎么樣?你那朋友智商如何?如果太笨的話,我還可以用小白點的話另外解釋一遍。”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陸震,給阿木回了句,“不用,我剛才摁的免提,他聽到了。”
“臥槽,男的女的?我剛放屁的聲音很響,那人聽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