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嫵見此心知情況必是不好,快步跑到軍醫的軍帳,拉著軍醫匆匆趕到中軍大帳。
與以往不同,此時帳前多了幾班站崗的士兵。清嫵和身后的軍醫被齊齊攔下。
“站住,你是什么人?”一個士兵喝問道。
“我是瓊王殿下的隨侍,你們讓我進去看看江,將軍,我帶了軍醫過來!”
清嫵一把把軍醫拉到身前,想要證實自己所說。
守衛的士兵是江余的親隨,平素只守在江余身側護衛,之前又跟江余去了北嶺山,沒有見過清嫵,對軍醫的身份也不太確定,所以便攔著他們不讓進。
“林醫師正在里面為將軍醫治,爾等在賬外等候。”
“林醫師?可是林盛?”清嫵驚喜的問道!
既然林盛在里面,那就好辦了!
“林盛!林盛!”清嫵高聲喊著,“林盛,林盛!”
帳內,林盛正在為江余診脈,凝神間,只聽賬外有人大喊他的名字,心中一陣惱怒,剛想出言喝斥,卻覺得那清亮的聲音有些熟悉。
陡然間,林盛瞪大了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蔣欽,同樣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不等林盛說話,蔣欽快步走出大帳,打眼便瞧見一身男裝的清嫵。
蔣欽欣喜的走上前去,恭敬的抱拳低聲道:“清嫵姑娘,你……”
清嫵看見蔣欽出來,剛想笑,可是看見他滿身染血的甲胄,想問的話死死卡在喉間。
他都傷成這樣了,那江余……
清嫵虛扶行禮的蔣欽,“快帶我進去!”
“是!”
清嫵進到大帳,急步跑向左邊的床榻,便瞧見林盛正在為江余診脈,清嫵不敢說話,只站在一旁靜靜的等著。
林盛看了一眼清嫵,見她略顯憔悴、眼中瑩潤,也顧不上與她說話,繼續診脈。
江余躺在榻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身上染了血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直把床上的被褥一起染濕。
清嫵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直到林盛面色不好的收回手,她才堪堪跑到床頭,輕聲喚了幾聲江余。
“他怎么樣了?”清嫵焦急的問道。
林盛皺眉,“中毒。”
“那解毒啊!你不是毒術最厲害的嗎?”
林盛一直在江余身邊,這么長時間了,若是他可以解毒,一定不會拖到現在,也就是說江余中的毒連林盛都解不了!
清嫵想明白事情,忙沖上前去,緊緊拉住林盛的衣袖,“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怎么會中毒,是誰給他下的毒!”
蔣欽見清嫵的情緒有些失控,便上前說道:“清嫵姑娘,你冷靜點!”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清嫵大聲喊道,“他說了要娶我的,他答應我會活著回來的!他答應我的!”
清嫵撲倒在江余身前,哭道:“你這個混蛋,你是怎么答應我的,你醒過來啊,醒過來!”
清嫵哭的歇斯底里,方近生剛換好衣服過來老遠就聽見她的哭聲。
方近生大步走進大帳,看見半跪在江余榻邊的清嫵,心里一陣抽痛,阿嫵從來都是笑顏如花,可如今,竟哭的這般傷心……
方近生上前扶起清嫵,溫柔的對她說道:“好了,傻丫頭,他又沒死呢,哭什么!”
清嫵抬起淚眼,喃喃道:“大哥。”
“他不過是中了點小毒,之前被困在山里,藥材方面有所欠缺,現在好了,等林盛配好了解藥,給他吃了,保證不出兩天又是個活蹦亂跳的江余了。”
清嫵半信半疑的看向林盛,林盛看了看她身后的方近生,然后故作輕松的說道:“這是自然,這世上還沒有我解不了的毒。”
“那你方才……”
“剛才你那么激動,我哪里有機會說話!”林盛翻了個白眼。
清嫵尷尬的紅了臉,可是她還是擔心的問道:“那江余怎么還不醒?”
林盛解釋道:“他除了中毒,身上還有其他的傷,這些日子一直緊繃著,好不容易得救了可不得昏迷一會。”
“他……”
“好了,阿嫵!”方近生打斷清嫵的話。
“江余他們在山中吃了不少苦,你快去準備些食物,江余醒來肯定會餓的,還有你大哥我,可是在山里奔波了三日,早就餓散架了,我要吃你親手做的菜肴!”
清嫵一拍腦門,自責道:“你看我,竟把這些忘了,大哥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們做些菜端來!”
清嫵快步跑去了伙房,用心為幾人籌備膳食,伙房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瓊王殿下的隨侍,也很配合。
等她走后,帳中幾人均冷下臉來。
林盛上前問道:“瓊王殿下,你為何讓我騙清嫵,你知道的,我解不了這個毒。”
方近生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江余,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可是你們又怎么忍心告訴阿嫵,江余只有半月光景!”
在回來的路上林盛都同他說了。
林盛已經盡力為江余壓制住毒性,可是那毒太過霸道,他解不了。
本來他在山中又尋到了罕見的解毒圣藥五裂黃連,再搭配著苦皇根勉強可以抑制半年,可最后一戰中,江余動了內力又受了重傷,而如果沒有解藥,江余最多只能再活半月。
只是真相太過殘忍,他們無法對清嫵開口。
清嫵動作很快,不多時便整了一些熱菜又命人給方近生他們送去,而她自己則盛了些粥給江余端去。
江余已經換下身上的血衣,林盛給他上了藥,說是回去研制解藥了。
清嫵一直守在床邊,直到粥涼了,又匆匆跑去加熱,如此來回三四趟,江余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清嫵心急,忙去找林盛,林盛只說是正常現象。
如此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江余還是沒有醒,清嫵剛想去找林盛,林盛便來了。
清嫵急急迎上去,“他怎么還沒醒,你是不是騙我?”
林盛給清嫵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到床邊給江余診脈。
林盛不動聲色,看了看雙眼緊閉的江余,又看了看秀眉都擠在一處的清嫵說道:“我昨晚研制了一個藥方,藥材已經配好,你去熬了來,記住三碗水熬成半碗水,要文火慢熬。”
清嫵一聽熬藥頓時來了精神,忙不迭的跑去熬藥了。
林盛松開診脈的手,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眼皮跳動,渾身輕顫的人說道:“別裝了,她已經走遠了。”
方才一搭脈他便知道江余早就醒了。
江余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面色憂深的林盛,“清兒什么時候來的?”
“聽**說來了有些日子了,一直在擔心你。”
“她……”
“瓊王也來了,我們回來以后,他便準備去臨水城,今早就離開了。”
江余明白,他不在時方近生暫時接管了零澐城,現在他回來了,外面不知道他的傷情,方近生再待在這里著實不合適。
況且臨水城離零澐城很近,一旦他有不測,他便可以立即回援。
“我還有多少時日?”
林盛優思更甚,另一方面更是懊惱,至今他還沒有研制出解藥,“你體內的毒性已經暫時抑制住,但是最多只能堅持半個月,半月后,毒性會漸入內腑,若是沒有解藥……”
“我知道了。”
江余淡淡道,看起來有些平靜,不過緊握的雙拳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足夠了。”江余突然開口。
林盛不解,“什么足夠了?”
“我記得你有一種藥,吃了可以讓人看起來精神十足。”
“你瘋了?”林盛瞪大了眼睛,“那藥只是一個假象,實則十分傷身,你身體本就虛弱如何吃的了那種藥!”
江余沒有回答,而是命令式的對林盛說道:“我要你告訴清嫵,我的毒已經解了。傳信給寧許讓她回來,我有事同她說。”
又要強打精神,又要騙清嫵,現在還要把正在大越潛伏的寧許招來,林盛若是再猜不出江余想做什么,那可就枉費他同江余相識十載了。
林盛驚疑道:“你想過這樣做的后果嗎?她不會原諒你的!我看你真的是瘋了!”
林盛罵罵咧咧的走了,經過伙房正好碰到專心致志熬藥的清嫵,他躊躇不決,終是沒有上前。
清嫵嚴格按照林盛的要求,好不容易把藥熬好,四下看了看找不到合適的托盤,只好徒手將滾燙的藥碗端著去了大帳。
蔣欽下過令,門前的守衛已經不會再攔她了。此時看見她端著藥碗過來,忙給她打簾子。
“謝謝!”清嫵笑著說道。
屋內,江余已經起身,靠坐在床邊,突聞清嫵的聲音,身子不自覺的繃緊,眼睛卻貪婪的望向入口。
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撞進他心里,江余只覺得努力壓制的心跳再次失控,劇烈的跳動著。
自從與她分離,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
言猶在耳,他想早日打贏這場仗,回去娶她。可是卻因為奸細遲遲沒有進展,他心焦,為揪出害蟲不惜以身冒險。
可是,千算萬算卻是算漏了金穆風身邊的影衛會有如此精通毒術者。
早在安京相遇的時候,他便知道那個叫荀砜的男人會是他的勁敵。
可是他還是輕敵了,不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還……還葬送了他與她的未來。
清嫵眼中只有手中的那碗滾燙的藥,沒有注意到床榻上的人已經醒來。
她的手燙的生疼,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將藥碗平穩的放到桌子上,清嫵忙用雙手去摸耳垂,人也不停的晃動著。
就這樣,一雙幽深的雙眸對上清嫵的眼睛,清嫵突然覺得眼睛酸澀無比,鼻頭一酸,眼眶里有什么東西流了下來。
一個箭步,清嫵已經扎進江余懷里,“江余,我要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