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寧國竟撕毀剛簽立的和平盟約,寧廣帆更是不顧景王和一眾使臣的證詞執意以大錦殘害寧國公主的名義,出師西陲,直擊敦畑城。
弘安帝連夜下旨派林家父子兄弟趕赴西陲御敵。
除卻已經守在敦畑城的林家大爺,此次領軍的是林家二爺林英磊,林霆均為左先鋒,林重山為右先鋒,林瞬華則仍堅守本位。
而林霆均在送寧楚溪去到敦畑城的時候便隱約感知寧國會有行動,所以剛安頓好寧楚溪便快馬加鞭趕回正好趕上接旨,如此倒不用他專程去求旨了。
不過林瞬華和瀾羽的婚事也沒有被耽擱,兩人火速成了婚,在這緊張的局勢下兩人甜蜜如斯。
西陲的戰事如火如荼,北境也不甚安穩。
大越趁火打劫不聲不響的襲擊了大錦北邊屏障零澐城,幸好云安王鎮守北境多年,及時識破大越的陰謀,勉強守住了零澐城。
大越已經陳兵北郾城,宛如一只猛虎,一旦抓住機會便會襲擊大錦。
北郾城與零澐城遙遙相對,各為兩國天險,有重要的戰略地位,馬虎不得。
現在兩國都憋著一口氣,想要拿下對方城池,獲得標志性的勝利。
江余連夜入宮同弘安帝商議戰事,罕見的,除了太子殿下和幾位肱骨之臣,在場的還有幾乎不參與朝政的瓊王殿下。
寧越兩國同時來犯而且皆是傾舉國之力,只是如今大錦大部分兵力都在西陲。
大越在北郾城陳兵二十萬,零澐城守軍只有十萬余眾,云安王連夜就近抽調其他幾城四萬兵力才勉強退敵,零澐城情勢過分危急,而調遣士兵皆需要時間。
御書房燈火通明,大錦君臣一夜未眠。
……
清嫵坐在房間里看著跳躍的燭火,心里也幾番周折。
江余入宮所為何事她是知道的,外面的戰事江余從沒有瞞過她。
她知道,江余終是要上戰場的。只是她心里,總覺得不安。
清嫵苦笑,現在她才正真明白義母每次送義父上戰場前的心情。
不想讓國公府的人為她擔心,她便去了元府。
喚來元芷,清嫵笑道:“去給公子準備幾套棉衣,要快!”
“主子,”元芷隱約猜到清嫵的用意,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如何說起。
“去吧!還有棉鞋,棉襪,凡是能御寒的物件都盡量備著吧!”
聽說北邊寒冷,不知道江余過去能不能住的慣。
“是,主子!”
元芷領命連夜去趕制這些東西了。
翌日午后,清嫵讓元毅將桌子搬到院子里的樹蔭下來,她便坐在院子里查看今日的賬本。
正值夏末秋初,陽光透過參差不齊的樹葉照在桌子上,帳本上。清嫵伴著斑駁的樹蔭,閑致的看著賬本。時而蹙眉,時而展唇。
江余剛踏進院子便看見這樣一副景色,他不知不覺的勾起嘴角,一掃倦怠之意,輕輕的走上前去。
伸手緩緩地從背后抱住,懷中的人沒有掙扎,反而在他懷里轉了個身,繼而將臉深深的埋在他懷里,雙手環住他的腰。
江余笑的更開,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
清嫵沒有抬頭,只聽著江余一遍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
良久,清嫵悶聲問道:“什么時候走?”
江余心頭一跳,眼中都是清嫵的身影,小意溫柔:“后日。”
清嫵松開江余,起身走到樹下,輕松的說道:“聽說那邊很冷,我給你制了棉衣,走的時候帶上吧!”
江余上前握住清嫵的手,盯著她的眼睛,“清兒,我……”
“我明白!”
清嫵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江季常,我明白的。我會乖乖的在這樣等你回來,不過你要答應我,去了戰場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因為我還在等你……”
清嫵右手握拳使勁擊打一下江余的胸口,玩笑道:“你若是敢不回來,老娘就敢隨便找個人嫁了,到時候……”
清嫵話沒說完,就被江余堵住了嘴巴。
清嫵感受著江余的溫柔和不舍,也不再說話,只安靜的配合著他。
良久,江余才將清嫵放開,看著懷里眉眼如絲的女子,一顆心都化作了柔情之水。
“我一定會平安回來,”江余看著清嫵鄭重的說道:“娶你!”
“那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清嫵笑道,嘴角已經咧到耳后根了。
清嫵看著江余眼底的黑青,心疼不已,“江季常,姑娘我困了,你陪我一起稅好不好?”
江余看了看明亮的天空,盤算了一下時辰,寵溺的笑道:“好。”
說完便擁著清嫵走進了房間,剛沾枕頭他便沉沉睡去,清嫵側身躺在他懷里,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江余剛毅的側臉,仿佛要將這幅容顏深深的刻在心里。
她斂了呼吸聲,生怕吵醒他。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黑。
江余在清嫵臉上輕輕一吻,便去了軍營,出征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清嫵本也不困,守著江余睡了兩個時辰,晚上怎么也睡不著了。索性她也不睡了,帶著元芷趕到繡坊盯著繡娘們趕制棉衣。
她又想起冬天容易生凍瘡,便連夜趕到各大藥房收購,打算后日一同給江余帶去。
可是她只準備了一半,蔣欽傳來消息,說是北境云安王戰場受了傷,江余心急如焚,天一亮便會帶領一萬前鋒軍出發。
清嫵當即命人將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交給蔣欽,早早的跑到城門邊等著。清嫵拿出江余的信物,輕而易舉的上了城樓。
江余要領兵出征,一定會經過這里。來不及道別,就是遠遠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天剛放亮,城門處就聽見震耳欲聾的鐵甲相擊,馬蹄狂奔的聲音。
因為前鋒軍走的急,所以弘安帝來不及設祭壇為他們送行。
大清早,安京城的老百姓被響聲驚醒,不明就里的打開門窗查看,又被那肅穆的軍隊嚇了個魂不附體。
城門口清冷,街上只有個別早起的商販,還有那城門上已經等了有好一會的清嫵。
聽到聲音,她知道,是江余來了。
她朝著遠處望去,江余一身黑金鎧甲,腰間斜掛一方寶劍,騎著高頭大馬正向城門口處行來。
他身后,跟著長長的隊伍,皆披堅執銳,神情肅穆。
清嫵就這樣緊緊瞧著江余,嘴角逐漸扯大,這是她的男人,永遠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個人!
江余一路疾馳,眨眼間已經來到城門前,他抬眼望向城樓,只一眼,心中震動,緊急的勒停寶馬,貪婪的向城樓上望去。
初秋的清晨溫度很是清冷,而城樓上那個凍的鼻頭紅紅的女子正滿臉笑意的看著他,那微微顫抖的肩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許多年后,江余仍對這一幕記憶尤深,沒人知道當時他忍住多大的沖動才沒有沖上去將那滿眼是他的女子擁在懷里。
他們都沒有說話,就那么深情的望著對方,一眼就是萬年。
蔣欽看了看東邊隱約可見的一輪紅日,終是在江余耳邊提醒道:“主子,時間不早了。”
是啊,時間不早了,父王還等著他支援,他必須要走了。
江余艱難的收回目光,朝著早已打開的城門疾行而去,這一次他沒有回頭。
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舍不得……
清嫵就一直笑著目送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她才收回笑意,撇了撇嘴,靠在元芷懷里,“元芷!”
元芷抱住清嫵的身子,手不住的在她背上上下撫著,柔聲道:“主子,公子一定可以凱旋!”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難受。”清嫵悶然出聲。
元芷長到這么大,也沒有愛過人,體會不了清嫵心中的感受,可是她知道主子心里必然不好受,“主子若是想哭便在元芷懷里哭吧,哭好了我們再回去。”
清嫵聞言不禁酸了鼻頭,眼淚也不值錢的落下來,一滴一滴,一條一條的。
元芷就一直默默的陪著她,等她情緒恢復才命人駕車回府。
方才當著公子的面,主子笑的像個傻子似的,是怕公子在外打仗會牽掛她吧,怕連累公子擔心分神,寧愿自己偷偷的哭,卻在公子面前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
元芷心疼的將已經睡著的清嫵放在自己腿上,想讓她睡得更舒服些,昨晚折騰了一夜,現在可算是睡下了。
至那以后,清嫵仍然過著與平時差不多的生活,國公府,元府來回奔波。這期間她還將生意開拓了到了安京以外的地方。
在這個城開個布莊,在那個城開個酒樓啥的,每天忙的不亦樂乎,手中的錢財也越來越多。
清嫵把一些錢財存到票號,留下足夠生意運轉的以外,又神神秘秘的找了一個上好的木箱,讓元毅在元府院子里隱蔽的地方挖了一個洞,將剩余的錢財裝在箱子里埋了進去。
做生意哪有只賺不賠的,趁現在早做準備,以后若真是遇到什么緊急的事,也能拿出來救救急。
清嫵沒想到本就是心血來潮埋的錢財,在日后竟幫了她大忙。當然,這是后話。
可是不管清嫵有多忙,她總會留出時間去讀江余給她寫的信,三天一封,從不間斷。
……
再說江余同四平軍精銳一行連夜行軍,緊趕慢趕終于在六天后到達零澐城。
云安王受了刀傷不曾休養如今只是在軍中硬撐著,在見到江余的那刻這個倔強的老人才面色沉重的將重擔交給了兒子,自己卻昏厥過去。
不等江余招呼,林盛就開始為云安王醫治,而江余打量著屋內的人才看見了消失多時的江諶。
信上說戰場上是江諶拼死相護才保全了父王的性命,江余鄭重地朝江諶致謝,江諶頷首道:“不必謝我。”
時隔多年,雖然只是簡單的對話,卻是兄弟之間真正的和解,是心靈的救贖,自此生命中各自多了一絲羈絆。
戰況危急,江余顧不上在床前盡孝,就將云安王托付給了江諶。
而他當即帶著心腹接管了零澐城的守軍,并將四平軍分散在城內的重要位置,在以齊津直為首的一眾老將的協助下暫時穩住了局勢。
而虎視眈眈的大越卻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連日發動攻擊,雖說他們兵力較少不過好在零澐城易守難攻,而江余指揮若定,零澐城固若金湯。
這日剛退敵江余便接到安插在大越的密探傳來的線報。
大越此次似乎是有備而來,傾舉國之勢意圖傾覆大錦,為此已與西寧建立盟約,是以寧國新皇才會不顧和談盟約再次發動戰爭。
而此次領兵之人乃大越太子金穆風,此子精才瀲滟,野心極大,此次錦越之戰亦是他挑起的。
如今想來,刺殺寧楚溪以及操控杜若賢的荀砜必然與他脫不開關系。
江余沉思再三,他總覺得荀砜身份不簡單,“給寧許去信,告訴她荀砜的事情定要探明他的身份,另外囑她小心行事別將自己搭進去了。”
“是,主子。”
蔣欽領命去傳信了。
……
如此雙方對峙了兩個多月。
隨著四萬援軍的陸續到達,如今的零澐城已經防御的如同鐵桶一般,大越已然失了先機。
此時江余正同麾下眾將商討戰情,是攻是守各有所持,江余一一聽過便讓他們退下,只留下了胡玉荊和齊傲冰兩人,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胡玉荊同江余對了一眼當即明白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懷疑……”
江余沒有說話,只是他的神情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