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跟慕容昭不一樣。
一個是生來就享盡榮華富貴的天之驕子，另一個從小就被家族拋棄。
慕容昭什么都有，多顧君訣等于錦上添花，少了她也無關痛癢。
但沈殊不同。
他喜歡這個丫頭，不是因為上一代的感情，也不是因為莫須有的婚約，更不是她有什么樣的身份地位。
僅僅因為她是顧君訣。
獨一無二。
“你要是不想去皇宮，我也可以送你回家，或者馬就在山下，我帶去出去走走。”沈殊掂了掂身后的小身子。
顧君訣則蔫噠噠的靠在他肩膀上，感覺沒什么精神。
不過聽說要帶她走，她的手臂忽然收緊。
沈殊感覺到她的猶豫，那種緊緊抱著他的感覺，仿佛讓整個人身上的溫度都傳過來，讓人感覺心里很溫暖。
沈殊在心里嘆氣。
這個時候，顧君訣忽然開口，道：“還是去皇宮吧，我還是要去跟他說清楚。”
“好。”
“你這么快就答應了，就不怕我跟他說清楚，又屁顛顛的跟著那邊跑了嗎？”顧君訣想通了，也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你是打算吃完粥就不要和尚？”沈殊笑，“那也無妨，來日方長。”
“……你真像個老頭子。”顧君訣低聲抱怨，但心里卻覺得很踏實。
她忽然想起，每次陪在她身邊的總是這個略顯單薄的少年，他也許不會巧舌如簧，舌燦蓮花，但最關鍵的時候，他總是在。
其實她還是不太懂感情這回事。
但至少這次她明白了，一個人，并不是對你好的，就是最合適的。
娘親說得很對，她還太小了，還是再看看吧。
顧君訣在沈殊的陪伴下去了皇宮。
她以為沈殊是騎馬來的，卻不想兩人到了山腳，還有馬車和暗衛在等著。
顧君訣坐著馬車回去。
她去皇宮。
已經是下午。
之前下過雪，天上還是黑壓壓的一片，宮里的老槐樹繾綣著枝丫，光禿禿的樹干，顯得悲瑟蕭條。
宮里看起來死氣沉沉。
明明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可顧君訣一路走過去，卻沒有看到太多人歡喜的模樣，相反，她還看見幾個人愁眉苦臉，匆匆從她身邊走過。
顧君訣垂眸不語。
內侍帶著她一路從宮門口走到太子東宮，還沒靠近，就聽見里面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有憤怒的叫罵。
然后，就是張小德哭喪著勸慰的聲音。
“顧小姐請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報。”帶路的內侍垂著頭，低聲道。
他們對她都很恭敬。
顧君訣點頭。
片刻后，張小德屁滾尿流的從里面跑出來，下樓梯的時候險些沒站穩，差點直接跪在顧君訣面前。
“張公公，才幾日不見，你精神恢復得不錯啊。”顧君訣上次見他的時候，他傷得不輕，按理說應該還在休養。
沒想到這么早就又趕著上工，果然是愛崗敬業，值得學習。
“顧、顧小姐，您可算是來了！”張小德鼻子一酸，就準備抱著她的腿哭，“顧小姐，您來得正好，請您勸勸太子殿下吧！”
顧君訣：……
冷漠。
“張公公別著急，有什么事站起來說。”顧君訣虛扶了他一把。
她下意識的覺得這應該是對方使出來的苦肉計。
所以內心一片平靜。
張小德沒看出端倪，就跪在地上抹眼淚，這段時間的苦和累一股腦全涌上來，他簡直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寶寶。
“顧小姐，求您勸勸太子，他已經跟陛下鬧了好些天的脾氣了，陛下已經發話，若殿下再這樣任性，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
逼婚，絕食，上吊，棒打鴛鴦經典三部曲，顧君訣以前看狗血肥皂劇的時候，經常看見這種套路。
只是沒想到又找一日自己也能親身體會。
這感覺有些酸爽。
“小訣！”
慕容昭大概也從宮人那里聽來顧君訣來的消息，急忙從寢殿里出來。
不得不說，他現在的樣子，跟以前大不一樣。
顧君訣記得上一次見他是在皇宮遭遇刺殺的時候。
那時他雖然已經暈過去，但至少衣著整潔，可這次，他披頭散發，形容枯槁，月白色的華服上有不少污漬。
他臉頰消瘦，身上酒氣沖天。
如果不是模樣沒變，顧君訣真的很難把他認出來。
“你怎么了？”
“小訣……小訣……”慕容昭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抱著她流淚，“小訣……我以為……我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了……”
他很生氣，也很難過。
皇兄擅自幫他做了主張，讓他一定要娶慕容夕顏，還要在今年舉辦選秀大典，廣選天下女子。
他不愿意。
他說了自己不愿意。
可皇兄根本不理會他的反對。
正妃尚未入宮，他怎么能先娶側室，主次不分乃亂家之源，皇兄糊涂！
“小訣你放心，我不會娶慕容夕顏的，我才不稀罕什么太子之位，大不了不當，宗室那么多孩子，皇兄大可去那里面找一個合適的傀儡，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受他擺布了。”慕容昭哭得很傷心。
“殿下慎言！”張小德嚇得臉色都變了。
他恨不得給這個祖宗跪下。
什么傀儡，什么擺布。
太子殿下真是肆意妄為慣了，什么話都敢往外說，也不怕被有心之人聽去，害了自己。
“別說胡話。”
相對其他幾人的激動，顧君訣看起來就平靜許多。
她淡定的把慕容昭從自己身上拉下來，拿出隨身的手帕給他擦眼淚，聲音很輕柔，“好了，別哭了，不是什么大事。”
這個時候，她覺得跟慕容昭比起來，自己更像一個大人。
可實際她本來也是個大人。
重活一世，她頂著一張小孩子的皮囊跟這個小孩子談戀愛，實在有些欺負人。
“小訣你不生我氣嗎？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會怪我，以后再也不理我了。”慕容昭越說越覺得委屈。
顧君訣便道，“我不生氣。”
有什么好生氣的呢。
或許有些決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會去跟皇兄說清楚，真當我稀罕這個位置，什么百姓，什么天下，他跟黎夜都是一樣，把我當作可以擺布的木偶。”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