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黑暗。

殺戮。

這書顧君訣上輩子每天經歷的東西。

那個時候，她還不叫顧君訣。

她是組織豢養的殺人工具，缺了胳膊，用機械的換上，缺了手，用機械的換上，甚至最后她的大腦里也被植入了電子芯片。

她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么，但她又必須活下去。

后來，她終于死了。

在死的那一刻，她竟然一點也不害怕，而是覺得解脫，她向往黑暗中的廣袤和寧靜，向往歸于虛無。

就像現在。

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對。

她好像忘了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呢？

“君訣……小訣……”

“顧君訣！你給我醒醒！”

“顧、君、訣！”

清晰的痛感傳來，顧君訣猛地睜開眼，看見沈殊抱著她，正在努力掐她的人中。

“疼……”

“君訣？丫頭？你沒事吧！”沈殊難得失了分寸，緊張兮兮的抱著她，白玉干凈的指節染上血漬，倉皇狼狽。

“我……”顧君訣醒過神來，“皇帝大叔！”

她記得自己在暈倒之前，是皇帝大叔撲過來，幫她擋下了那致命一擊。

可他身上本來有傷。

且敵人手段卑鄙狠辣，他怎么可能是對手。

“我……沒事。”

慕容澤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雖然有些虛弱，但還不至于是要斷氣的樣子。

顧君訣松一口氣。

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對，剛才那道殺招明顯是沖著他們來的，不可能刺空，若是他們都沒受傷，那又是誰救了他們？

還有他們身上的血，是誰的？

顧君訣從沈殊懷里坐起來，看到慕容澤形容枯槁的依靠在不遠處，他身旁躺了個人，腹部插著把劍。

竟是慕容笠仲。

他？

顧君訣皺了皺眉。

慕容澤似乎也想到什么，臉色很難看的倚靠在龍床邊。

顧君訣正準備開口，左邊忽然閃過來一個爆栗，直接砸在腦門上。

顧君訣本來就不清醒，這下更懵。

她愣愣的轉過頭，就看見顧清歡斂著怒容看著她，“笨肉包，你之前就吃了這些下三濫的虧，這次性命關頭，還這么大意！”

“……娘……娘親？”

“哼，你之前怎么答應我的？不好好照顧自己，還這么冒失！”

“我……”

“還有這些不臭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對小孩子也能下這種狠手，以后讓我抓住了，一定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顧清歡特別生氣。

她推了推顧君訣懵逼的小腦袋瓜子，大概是看她表情太過傻氣，擔心迷藥還沒有過去，也不太去折騰她。

就去折騰黎夜。

宮里的局勢已經控制住。

那個功夫不錯，手段卑鄙的殺手頭子，已經被黎夜單手扭斷了脖子。

他現在正在處理后面的善后工作。

顧清歡就去找他抱怨，說什么都是他們動作太慢，又說他瞻前顧后，差點害得女兒受傷。

黎夜沉默。

沉默。

再沉默。

他也沒有反駁，就靜靜聽著顧清歡數落他。

兩人之前好像形成了一種磁場，自覺將其他人都屏蔽在外，顧君訣覺得現在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

是她的錯覺？

“……夫人說的都對。”

黎夜被批評完了，果斷承認了錯誤，“都是為夫的錯。”

“很。”

顧清歡倒也沒為難他。

知道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就沒再多說什么，而是走到慕容澤身邊，彎腰道：“這次多謝你，小肉包沖動莽撞，多謝你舍身救她。”

“你……沒事？”

慕容澤在旁邊呆了半晌，直到那個活潑靈動的女子走到他身邊，他才后知后覺，如夢初醒。

是她。

真的是她。

她沒有死！

“之前……探子帶回來消息，說你們下落不明……我還以為……”

他跟顧清歡說話的時候，從來不用“朕”。

“以為什么？以為我們死了？”顧清歡笑笑，并未注意到他情緒波動，“放心吧，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我一定可以活很久。”

慕容澤：……

“你還真有自知之明。”

“那當然，而且同理，我覺得你也能活很久。”

“……”

“顧清歡，總有一天我要拿針把你這張臭嘴縫……咳咳……縫起來！”慕容澤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

明明應該很生氣，但他心里卻覺得歡喜。

她還活著。

還能跟她斗嘴掐架，精神還這么好。

這很好。

只要她還好好的，那就很好。

他咳嗽兩聲，勾著嘴角靠了回去，沒有再說話。

顧清歡覺得這人可能有些毛病。

她懟他，他居然還這么高興。

這一定是腦子有問題。

正想說什么，就聽見黎夜在叫她，她轉身過去。

慕容澤見狀，也沒再說什么。

顧君訣腦子還昏沉沉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轉頭看身旁的沈殊。

“這……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這么回事，黎先生和顧神醫都沒事，他們回來了。”沈殊緩過氣，態度有些冷淡，“刺客頭目被黎先生殺了，其他人也都自盡了。”

“這么說，就沒有線索了？”

“專門為刺殺訓練出來的死士，就算抓住，也不會有什么線索，這不是你之前說的嗎？”

顧君訣：……

似乎是這樣。

迷藥的藥勁兒還沒有過去，她腦子還有些不清醒。

可她清楚的感覺到，沈殊態度不對。

慕容昭還暈著，黎司淵和長風幫忙處理剩下的雜事，張小德已經被送去急救了，另外，還有同樣重傷昏迷的張顯耀。

聽說，張小德是在掩護慕容昭來養心殿的時候，受傷的。

而趙顯耀也是護住心切，腹部被捅了一刀，腸子都流出來。

這兩師徒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護主之心是一樣的。

顧君訣問要不要她去幫忙。

沈殊面無表情，“就你現在這樣子，不去拖后腿已經是萬幸，還想救人？”

顧君訣：……

“你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她有些疑惑。

反正不可能是自己。

她一直暈著呢，剛剛才醒，沒什么可以惹到他的地方。

沈殊見她這么急著撇清，皮笑肉不笑的道：“顧君訣你可真厲害，真當自己所向披靡，能以一敵百了，是吧？”

顧君訣：……

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