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老者震驚的眼神中,她根據(jù)他的指示找到了他的屋子。
是一間茅草屋。
屋子不大,但有水有田,屋子前面還有一方不大不小的藥鋪,里面種著的藥材,有些顧君訣都沒見過。
“老爺爺,你也是醫(yī)者嗎?”
“也?小朋友這話有意思,只是不知道這個‘也’從何來。”老者被她半扶半拖的拽了回來,一身白袍都染了污漬,但也沒生氣。
他笑起來很慈祥,像畫里的南極仙翁。
顧君訣眨巴眼,“我也是學(xué)醫(yī)的呢。”
“你?”
“是呀。”
“小朋友,你今年幾歲啊?”老者笑呵呵把手放在她頭上,揉來揉去,憐愛的樣子,仿佛……在摸一條狗。
顧君訣就不是很開心,“我六歲了呢。”
“哦,六歲啊。”老者笑得更開懷,“好好好,那很好,你好好學(xué),以后肯定會是一代名醫(yī)。”
“老爺爺你不要笑話我,我醫(yī)術(shù)還是可以的,我娘親都夸我醫(yī)術(shù)好呢。”顧君訣不想被小看,就皺著鼻子強調(diào)。
老者便道:“那你說說,我這藥圃里都有些什么藥?”
顧君訣:……
她剛還說不認識呢。
這,就很尷尬了。
“咳咳,這個嘛……”
“嗯?”
“呃……”
“哈哈哈哈哈,真是個有趣的小丫頭。”老者見她答不出來,笑容也沒有收斂,“不妨不妨,我可以教你認。”
他心情似乎很好,伸出手,就要去拉顧君訣。
只是手還沒碰到,沈殊的聲音就從門口傳過來,“不許碰她!”
沈殊走了一陣,發(fā)現(xiàn)這丫頭沒跟上,回頭去找又找不到,急得不行。
幸好顧君訣將人帶回來的時候動靜不小,路上留下許多痕跡,他跟著蛛絲馬跡找過來,正看到剛才那一幕。
“你這蠢丫頭,我不是讓你好好跟著我嗎?”沈殊很緊張的將她拉過來。
顧君訣差點閃了腰。
她拍開他的手,“我也想啊,可誰知道你走那么快,我一抬頭就沒看見你人影了,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
“那你怎么跑到這里來?”
“這個老爺爺摔倒了,我扶他回來啊。”
顧君訣指了指旁邊的老者。
沈殊這才把目光轉(zhuǎn)過去。
他把丫頭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抬手對老者行了個恭敬的禮,“見過這位前輩,不知前輩高姓大名,為何隱居在這深山之中?”
“呵呵呵,既是隱居,那如何能告訴你名字?”老者不答反問。
沈殊一噎。
他頓了頓,又道:“這丫頭不懂事,若有不當(dāng)之處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念在她尚且年幼,不要計較。”
顧君訣的脾氣他只知道的。
再看老者一身狼狽,就知道沒少受她折騰。
沈殊城府深沉,怕顧君訣得罪了對方,招來禍事。
“呵呵,這位小朋友活潑可愛,老夫喜歡得緊,又怎會跟她計較。”老者一直笑瞇瞇,“況且我見她面善,還想教她些醫(yī)術(shù)呢。”
“老先生莫非是隱世神醫(yī)?”
“神醫(yī)不敢當(dāng),不過會幾招岐黃伎倆,打發(fā)打發(fā)日子罷了。”老者捻著胡子,慢悠悠的答。
他雖然不知道少年是誰,但看他剛才那緊張樣子,估計自己想再跟那丫頭多說幾句話,也是不行了。
老者嘆氣。
沈殊對他也是防備,不想顧君訣再呆在這里,就準備帶著人離開。
顧君訣卻道:“老爺爺,你是一個人住在這里嗎?那你平時都吃些什么啊?”
“看見地里的那些菜了嗎?這些都是我自己種的,要吃就去地里弄一點,囫圇混個果腹了。”
“啊?那不是沒有肉?”
沒有肉怎么行呢。
沒有肉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年紀大了,吃不吃肉都沒什么要緊,倒是你這小丫頭,這么肉呼呼的,平時肯定沒少吃肉吧?”
“我吃飯也很多的。”
“呵呵呵呵。”
老者獨來獨往慣了,很少見到這么可愛的小丫頭,想到兩人不過是一面之緣,很快就要告別,莫名也生出些不舍來。
正當(dāng)這個時候,顧君訣忽然道:“我們本來是來這山上抓魚的,等會兒抓了魚,我們跟老爺爺一起吃好不好?就當(dāng)我們借你的作料了。”
“顧君訣!”沈殊低喝。
老者挑眉,“哦,小丫頭你姓顧?不錯不錯,老夫就喜歡姓顧還會醫(yī)術(shù)的小丫頭,既然你要送我魚吃,那我就送你些藥材,當(dāng)作謝禮吧。”
“好呀好呀。”
沈殊:……
所以他究竟是來干什么的?
這老者身份成謎,且他能在青麓書院的地界上隱居,身份絕不簡單,沈殊顧忌的是,為何他偏偏就在自己跟顧君訣分散的時候出現(xiàn)。
這很詭異。
“這個小子……”
老者盯著沈殊看半天,忽然從袖子里拿出個東西。
“難得,南靖人現(xiàn)在還沒放棄用圣童來煉制蠱王嗎,老夫還以為,這蠱術(shù)早就失傳了。”
“什……唔!”
不等沈殊反應(yīng),老者手上褐色的藥丸就被捏碎,奇特的香氣飄散出來,與此同時,沈殊身上也起了反應(yīng)。
他的眼睛迅速變紅。
然后,白皙皮膚之下像有什么活物一樣,開始肆意游走。
顧君訣愣住。
“沈殊!”
“唔……”
“沈姓……哦,老夫想起來,當(dāng)年一直主張使用蠱術(shù)鞏固皇權(quán)的,是一個沈姓的家族,聽說前些年,南靖皇帝已經(jīng)禪讓了?”
“你……究竟……是誰!!!”
“老爺爺,你做什么!”顧君訣不否認自己對這個老人有親切感,可是沈殊是她的朋友,她不能看著他身陷危險。
“小朋友別急,老夫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
老者拿出銀針,針針到穴,“他從小被人當(dāng)做蠱蟲器皿,再過幾年,身體就熬不住了,我現(xiàn)在先用藥把蠱蟲喚醒,然后再讓它們休眠,這樣他能多活幾年。”
“蠱……蠱?”
“是啊,老夫年輕時家人也被蠱蟲害過,所以后來這些年幾次去到南靖,研究過許多野史醫(yī)書,也算懂了些皮毛。”
南靖人喜歡練蠱。
蠱是他們最大的武器,不過后來因為種種原因,蠱術(shù)失傳,他后來幾經(jīng)搜尋,才了解到一些蠱的事情。
“不過很遺憾,這小子應(yīng)該是生下來就被當(dāng)成器皿,如今,已經(jīng)是‘蠱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