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訣！”

慕容昭看見她，一時間什么都忘了，也不管外面還下著雨，急匆匆跑過去，“你怎么樣，傷著哪里沒有？”

他很緊張。

看見她衣服破損，也不顧在場那么多人看著，連忙脫下外裳給她披上。

“我沒事。”顧君訣笑笑，軟糯甜美。

慕容昭略松一口氣。

看見她平安無事，之前在孫家人那里受的氣瞬間煙消云散，他現在什么都不想想，真想快點把她帶回去。

“你別理他們，這些事我回頭再處理，現在我先送你回去，好嗎？”

“不好。”

“小訣……”

“你是什么人，憑什么替太子做決定，不就是個大夫的女兒嗎，算什么東西。”孫懷成看見她，臉色都變了。

她算什么，能做的了太子的主？

而且，良媛？

連個良娣都夠不上，這太欺負人了！

孫懷成決不答應。

慕容昭也想說什么。

不顧還不等他開口，顧君訣就一個眼神遞過來，看得他渾身發毛。

慕容昭打個抖，瞬間萎靡。

“若我只是區區民女，當然做不了太子殿下的主，可若我是太子妃呢？”顧君訣轉頭，“昭哥哥，你愿意讓我做你的太子妃嗎？”

太子正妃，當然有處置太子后宮的權利。

可她，如今只有六歲。

慕容昭只覺得心口被人重擊了一圈，心情大起大落下，激動得連呼吸都差點忘記。

“小……小訣，你說什么？”

“我說，你愿意讓我做你的太子妃嗎？”顧君訣的眼睛澄澈明亮，笑起來時臉上還有兩個小小梨渦，甜美勾人。

“愿意！”慕容昭抱住她，“我愿意，我愿意！”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甚至想將她抱起來轉兩圈。

慕容昭高興得快要發狂。

可是他高興，孫家人就不怎么高興了。

特別是孫眉，在聽說顧君訣隨隨便便就定下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臉色蒼白的近乎白紙，連嘴唇都在發抖。

而顧君訣卻像是沒看見她的憤恨一樣，還特別友好的對她笑，“孫小姐，以后我們可要好好相處了。”

“我……你……”

“哦對了，我現在還小，前些日子才滿六歲，就算要嫁給太子哥哥，那也要等及笄之后，你在我之后再進東宮，這個規矩，總不能壞吧？”

顧君訣氣死人不償命。

孫眉說不出話。

孫懷成跳起來道：“那怎么行，她與太子正當年少，是開枝散葉的大好時候，憑什么要等你這個小不點？！”

孫眉今年十四，雖然還沒及笄，但也差不多了。

東陵的姑娘都在這個年紀議親。

若真等到顧君訣及笄，九年之后，那都是老姑娘了，過了二十還不愁嫁的姑娘，這世上除了第一女富商茍無月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

顧君訣這是要拖死她。

孫眉氣得發抖，“你……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為何要這樣害我？”

“無冤無仇？奪夫之仇不共戴天，孫大小姐既然要作踐自己，那就別怪人輕看了你，反正我話就撂在這里，要進太子東宮？行，等十年之后，我做了太子妃，就給你安排。”

正妻妾室，凡事都有主次規矩。

這點亂不得。

而且孫眉本來就是使了手段，這話傳出去，就算他們咬死慕容昭是用的強，他也不過被人嬉笑幾日，而孫眉，則是毀了一生。

這本來就是個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損招。

也只有蠢貨，才會去用。

顧君訣料理完孫家人，就在慕容昭的護送下上了黎府馬車，回去休息。

慕容昭親自送她。

聽她說她生日已過，非常遺憾，發誓承諾他明年一定會記得。

孫家人沒想到這好好的計劃，臨到頭來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攪和，氣得也是肺差點炸了。

眼見到嘴的鴨子飛走，孫懷成再裝不出慈父的模樣，轉頭給了孫眉一個耳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爹……爹爹……”孫眉只覺得眼前青光點點。

“別這么叫我！你和你娘一樣，都是個不堪大用的廢物，浪費老子這么多口舌，最后還被一個六歲稚童戲弄，簡直豈有此理！”

孫懷成懶得看她，反正這事是黃了。

他折騰一天，什么好處都沒討到，當然會怒不可遏。

最后他也沒管孫眉，直接帶著孫家一眾奴仆離開。

連個打傘的都沒有留下。

綿綿的細雨落在孫眉身上，一點點浸透她的衣衫，帶著春夜里透骨的涼意，慢慢刺痛著她的骨髓。

她的眼神在黑夜中明滅變幻，漸漸的，歸為沉沉死寂。

她不知在河邊站了多久，直到細雨濕透她的衣服，她才邁開腿，一點點向城門方向走去。

她的腿上似有千斤重。

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低響。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變化。

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沈殊才從暗處走出來。

他的情況不算好，馬車出事時他始料未及，情急之下只有先護主那個笨丫頭，兩人滾落山崖，他身上擦傷無數。

腿也骨折了。

“主子，剛才顧小姐出去的時候，您為何不跟著一起？”暗衛站在他身后，“若您出去了，那顧小姐她……她就當不了太子妃了。”

兩人一起失蹤，又一起出現，且都是衣衫狼狽，那就算全身張滿嘴也解釋不清楚。

這么好的機會，主子居然錯過了。

“我說過，我雖然不高尚，但也絕不卑鄙。”沈殊看向他，“況且，若不是你私自毀掉信件，也不會有后來的這么多事。”

他眼眸沉冷，如塵封了千年的寒冰，劍眉蹙起，隱隱戾氣中，帶著幾分嗜血殺戮。

暗衛一驚，連忙伏地跪下。

“主子！主子息怒，主子饒命！奴才這么做也是為了主子！”

“多此一舉。”

沈殊閉了眼眸，“該、死。”

顧君訣要做別人的太子妃，他不生氣嗎？

自然是氣的。

他本來有很多時間，卻因為某些廢物的自以為是，打亂了計劃。

這不可原諒。

沈殊忽然睜開眼，他眼睛徹底被血色覆蓋，就連淺棕色的瞳孔都泛出紅光，白皙皮膚下似有活物蠕動。

“啊！”

只一聲痛苦慘叫，須臾后，又歸于虛無。

隨著重物落入水中，河邊又恢復了之前的蟲鳴之聲，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