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訣倒沒有廢多少口舌，只是將其中利弊跟春姐梳理一番，春姐自然就動心了。

反正只是看看。

而且不用她們給錢。

這么算起來，倒不是什么虧本買賣。

春姐略一思索，終于點(diǎn)頭答應(yīng)。

顧君訣就跟著他們進(jìn)去。

經(jīng)過內(nèi)堂的時候，她看到輕紗漫舞，飛閣流朱，有豪紳一擲千金，有公子紙醉金迷，總是是一派奢靡景象。

顧君訣看得眼睛放光。

不過在她打望的過程中，跟著她的黑卿微微把身子挪上，擋住她的目光。

“小姐，非禮勿視。”

顧君訣：……

“黑卿你變了，明明自己都逛過，卻不讓我多看兩眼。”顧君訣表示痛心，“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

“小姐莫要胡說。”

“嚶嚶嚶，你太讓我失望了。”

“……”

算了。

他知道是永遠(yuǎn)說不過小姐的。

“兩位，憐雪姑娘的屋子到了，你們且在這里稍等，我這就去跟姑娘說一聲。”春姐站在門口，打斷他們的對話。

顧君訣點(diǎn)頭。

末了，又抬頭看向黑卿，“你們有什么接頭暗號嗎？”

“沒……”黑卿垂眸，“不過我有告訴她我的名字。”

“看看，你還說你們沒有什么，都已經(jīng)互通款曲了。”

黑卿無語。

這就是為什么他寧愿去張大夫那里偷藥都不想找小姐的原因。

小姐……真的太八卦了。

春姐進(jìn)去報了黑卿的名字，憐雪果然知道，就請他們進(jìn)去，顧君訣也終于看到那個讓黑卿心心念念的女人。

顧君訣還挺震驚的。

不得不說，那女子確實(shí)是個尤物。

她很漂亮。

但這種漂亮又跟浮影的美艷和她娘親的清麗嫵媚不同。

憐雪身上的美，是一種楚楚可憐的嬌弱和柔美，西子捧心，對鏡垂淚，天生能將挑動男人的惻隱之心，讓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的五官無一不完美。

只可惜，那雙眼睛卻沒有半分神采。

“黑卿？是……是你嗎？”兩人站在門口沒動，憐雪卻先開口了。

她身旁還有一個小婢女，應(yīng)該是春姐見她行動不便，特地放在她身邊伺候她的。

不過那個小婢女似乎并不待見黑卿。

看見他，她眼中的厭惡毫無遮掩，“還真來了，你身后那個小丫頭不會就是你給姑娘找的大夫吧，一個小鬼？”

“春杏姑娘，你別看不起我家小姐，小姐的醫(yī)術(shù)很好。”

“唬誰呢，我看你分明是垂涎我家姑娘的美色，聽說她賣藝不賣身，就想用這種方法騙得她信任，再騙了她的身子！”

叫做春杏的小婢女語言尖銳，咄咄逼人。

顧君訣挑眉。

黑卿只是搖頭，“春杏姑娘誤會了，我……”

“廢話這么多做什么，我們今天是來看病的，一句話，看還是不看，不看就別浪費(fèi)我時間了。”顧君訣開口打斷。

雖然她對盛京城的銷金窟很感興趣，但她已經(jīng)來過，也看過了，沒有繼續(xù)留在這里受人冷嘲熱諷的愛好。

她從來不當(dāng)圣人。

“我給人看有個規(guī)矩，千兩看診，萬兩買命，你這病不威脅性命，我只收你一千兩，準(zhǔn)備好了就拿出來，若是沒有，那今天就抱歉了，告辭。”

“小姐！”

“你閉嘴。”顧君訣把他趕到一邊。

黑卿沒有辦法，只有轉(zhuǎn)頭去看憐雪，那憐雪是個好脾氣，哪怕顧君訣語氣不善，她也沒有生氣，只是稍微偏了偏頭。

“奴曾聽說，當(dāng)年顧神醫(yī)看診之時也有千兩看病萬兩買命的規(guī)矩，不知這位小大夫貴姓？”她聲音輕緩，如石上清泉。

顧君訣道：“你倒挺有見識，不錯，我也姓顧。”

她并未直接說出顧清歡的身份，不過有這層關(guān)系在，聰明人都知道她的來歷。

所以哪怕她聲音聽起來并沒有那么老成，憐雪也松了口氣。

“奴之前聽黑卿說他在宋氏醫(yī)館，還以為是巧合，沒想到竟是上天垂憐，給憐雪一次重見天日的機(jī)會。”

“姑娘還是別高興得太早，失明分很多種，我還沒有給你看過，不能保證一定把你治好。”顧君訣道，“不過診金我還是要收的。”

大概剛才那個叫春杏的小婢女太討厭，顧君訣也故意膈應(yīng)她們。

春杏臉色頓時變了。

不過憐雪好脾氣，沒說什么，只讓春杏去拿自己的銀匣子。

“姑娘別被他們騙，你看不見，可我是真切切看見，那哪是什么大夫，就是個屁大的孩子，她根本不可能會醫(yī)術(shù)的。”

春杏站在原地不動。

“姑娘辛辛苦苦給人唱曲才攢的這些銀子，若都讓騙子給騙走了，以后可怎么辦？”

“無妨，奴相信顧小姐。”

“可……”

春杏還想說什么。

反正不管憐雪怎么說，她就是不肯去拿銀匣子，顧君訣在旁邊看了半天，已經(jīng)猜到一二，最后銀匣子拿來，果不其然，里面只有零散的碎銀，加起來可能連百兩都沒有。

顧君訣就笑了。

“你笑什么，我們姑娘眼睛不好，靠著唱曲好不容易才得了這么點(diǎn)銀子，你看不起就算了，為何發(fā)笑？”

春杏搶先開口，“難道你也看不起我們姑娘是個瞎子，想要嘲笑她嗎？”

沒等顧君訣說什么，她已經(jīng)給她扣下個罪名，如果憐雪是蠢頓的人，可能就信了她的話。

憐雪只是嘆氣，“顧小姐，奴眼睛不方便，手中可能也沒有千兩診金，能否先欠著，后面奴慢慢還？”

“那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有多少錢嗎？”

“這……這些銀子都是春杏在幫奴保管的，應(yīng)該也不多，大概……有三四百兩？”憐雪想了一下，也不是很確定。

顧君訣干笑兩聲。

春杏臉上浮現(xiàn)一抹慌亂，急忙道：“姑娘你怎么這么不聽人話呢，她根本是騙你的呀，你的眼睛天生就瞎了，根本治不好的，還掙扎什么呢！”

“黑卿，把她丟出去。”

顧君訣不想再看她表演。

看著就煩。

門口的黑卿聽令，沉著臉上前把人拉走。

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

顧君訣看著對面楚楚可憐的女子，緩聲道：“憐雪姑娘，我就實(shí)話跟你說了，你的眼睛我能治，但是過程很痛苦，你能忍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