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張煥和一個粗布衣裙的婦人對峙。
床上躺著個青年。
青年渾身是血,看起來已經(jīng)做了簡單的包扎,但是人尚在昏迷,哪怕張煥和婦人鬧得這么兇,也沒有醒來的趨勢。
“小姐!你可算是來了啊!”
張煥瞬間像找到了救星,連忙撲過來。
這可是他的主心骨。
“這是哪兒來的小屁孩,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婦人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插著腰繼續(xù)罵。
顧君訣不說話。
藍(lán)行歌呵呵笑了兩聲。
自從見識過顧君訣投石三十幾米之后,她就深刻認(rèn)識到,這絕對不是個善茬。
“張大夫,你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顧君訣走過去,翻到床邊坐下,手上也沒閑著,幫傷員看了脈。
張煥正要開口。
那婦人又鬧開了。
“我說你是誰,你娘沒教過你長幼有序,禮儀尊卑嗎?我們大人說話,哪兒有你發(fā)號施令的份兒?什么東西!
我看你穿著的也是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服,怎么,沒娘教過你這些,難道你的夫子也不教嗎?”
婦人剛才與張煥罵戰(zhàn),占到不少便宜,也就得意忘形,以為自己能在這醫(yī)館里橫著走。
顧君訣站起。
不等婦人反應(yīng),她就把人掀翻,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單腳踩在對方肩膀上。
她拿出一根針。
“大娘,你看清楚這根針了嗎?”顧君訣將針尖在她面前晃了晃,“這針啊,原本是來給人縫傷口的,可如今我覺得,用來縫你的嘴,更合適呢。”
“你……你你……你敢!”
婦人反應(yīng)半天,才打著顫道,“我警告你,我們家小叔子是在衙門做事的,你敢動我,小心他弄死你們!”
“那你這么說,我就只有把你的嘴和舌頭一起縫上了,畢竟我很怕死的,今天要是讓你活著走出去,回頭你你告狀怎么辦?”
“你!!!”
顧君訣不是威脅,而是真的將自己的話轉(zhuǎn)換成行動,然而她一針下去,婦人就直接痛得暈了,顧君訣才把針拔出來。
“小姐,這……”
“不用管她,這種欺軟怕硬的東西,一會兒再慢慢處理,你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這個人,我沒看出他身上有什么疑難雜癥。”
顧君訣擦了擦針尖上的血,把針收起。
藍(lán)行歌默默的在旁邊看完顧君訣的一系列操作,然后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惹誰,都不能惹這顆胖球。
別看胖球平時軟軟糯糯,下起手來,還真是一點都不猶豫。
藍(lán)行歌看著都疼。
張煥倒不覺得。
其實,這個婦人實在是該死,他早就想出手教訓(xùn)了,聽見顧君訣追問,他便將事情起因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告訴。
原來這個婦人姓張,是三條街外一個小雜貨鋪的媳婦,家里做著點小生意,也不算貧寒。
正如她說的,她的小叔子在衙門當(dāng)差,平日里也沒什么人敢惹她。
只不過凡事總有意外。
今天她男人病了,就由她去出貨,誰知路上遇到劫匪,那劫匪大概是江浙一帶流竄上來的流匪,殺人越貨毫不眨眼。
性命堪憂時,是床上的這個青年救了她,因此還重傷昏迷。
婦人見青年一表人才,也起了感激之心,就近把他送到附近的醫(yī)館,也就是張煥這里。
可就在張煥為青年檢查,取下他的眼罩為他翻看瞳孔時,卻發(fā)現(xiàn)他天生異瞳,一雙眼睛有藍(lán)黑兩色,看起來詭異可怖。
婦人立馬就起了悔意,威脅張煥說要么把人送到官府,要么就把他丟在這里。
反正是不愿意再管他死活。
診金也不愿付。
“天生異瞳?那我倒是沒有見過。”
顧君訣并未評價婦人的行為,而是在聽張煥說了之后,轉(zhuǎn)身去翻看青年的瞳孔。
一看,果然是一黑一藍(lán),兩種顏色。
“天吶,這個人該不是妖怪吧,他的眼睛怎么這樣!”藍(lán)行歌驚了。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孤陋寡聞,沒事少想些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學(xué)?”顧君訣一邊檢查,一邊批判她的淺薄。
藍(lán)行歌無語。
都這樣了,還不能算是妖怪?
“這位小姐,你知道天有多大嗎?”張煥問。
“不知。”
“那你知道這普天之下,除了傷風(fēng)感冒,跌打損傷之外,還有多少種病癥嗎?”
“我……這……”
“天下病癥成千上萬,哪怕是醫(yī)者,也不是每一種都見過的,可如果僅僅以為自己沒有見過,就將病人視為異類,那便不是大夫,是庸醫(yī),庸醫(yī)殺人,是要下地獄的。”
張煥雖然開始也覺得詫異,但他好歹是跟著顧清歡學(xué)過一段時間,思想也沒那么狹隘。
所以他第一反應(yīng),是讓周二壯去請人。
顧君訣非常欣賞他的覺悟。
“張大夫說的不錯,這確實是一種病,叫做虹膜異色癥。”
虹膜異色癥是一種身體異常狀況,指兩眼的虹膜呈現(xiàn)不同顏色的性狀。
虹膜的顏色是由虹膜組織的色素沉淀及分布決定,在形成過程中任何因素影響了色素分布就會造成眼睛顏色的不同。
這種情況分先天和后天。
顧清歡以前給她講過虹膜異色的案例,先天虹膜異色,就像傳說中東羅馬帝國的皇帝,安納斯塔西亞一世,一黑一藍(lán)。
后天情況,則偶可能是虹膜損傷,不過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修復(fù)起來比較困難。
幾乎不可能復(fù)原。
只要不影響健康,就沒有治療的必要。
“那小姐的意思的,他這病,不需要治?”張煥聽顧君訣給他掃盲之后,弱弱的問了句。
顧君訣道:“不是不需要治,是如果是先天形成的話,就沒有必要治,如果是后天損害……那就以我們現(xiàn)在的水平,也是治不好的,還不如給他看看身上這些刀傷。
你看,腹部這塊傷得太深,應(yīng)該采用縫合手段,還有小腿和手臂,這應(yīng)該是被那種寬背大刀砍的,嘖嘖,這傷得不輕啊,正好你沒做過手術(shù),要不今天這就算是你的出師任務(wù)?”
張煥:……
這樣隨便拿人做實驗真的好嗎?
可是好興奮是怎么回事。
“那我……試試?”
“放心大膽的做,這種外傷縫合沒什么大風(fēng)險,實在不行,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