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訣出現的毫無防備。

然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她聲落人至，還不等小月反應，就已經一個飛身，踹走了慕容昭身上的人，然后穩穩落地。

沈殊上去把人扶起來。

“沒事？”

他聲音冷冰冰的。

但這個時候，慕容昭仿佛隱隱從這股冰冷里，聽到幾許笑意。

嘲諷。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嘲諷。

慕容昭臉色不是很好。

“你們怎么……咳，怎么才來……”

他差點被那個瘋女人掐死。

“早來了，顧君訣看見魚兒上鉤，說她沒想到美色的誘惑居然如此巨大，讓女人忘記了仇恨。”

沈殊想了想，斟酌語言，“她說，早知如此，就直接讓你用美人計了，搞什么釣魚執法。”

慕容昭：……

我謝謝你們。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沈殊淡淡睨他一眼，替他開口：“你是想說，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

他沒有。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一直以為顧君訣是個溫軟可愛的小包子，他就有一拳垂死自己的沖動。

而就在他跟沈殊說話的時候，顧君訣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戰斗。

小月一直以為她是個普通小孩，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誰知幾個回合下來，她簡直是被顧君訣追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最后顧君訣一腳踹在她胸口上的時候，她沒忍住，哇的聲吐出口黑血。

“咦，這血怎么是黑的？”顧君訣將人踩在腳下，略有疑惑。

沈殊過來看。

“是毒。”

“哦，原來她也中了毒。”

顧君訣點點頭，讓沈殊把她綁起來，然后開門見山道：“藍行歌的毒，解藥在不在你身上？”

藍行歌中的是跟慕容昭一樣的毒。

如果能從她手上弄到解藥，那就省事多了。

“呵……你不是醫術很好嗎？顧清歡……顧神醫之女，不是活死人肉白骨，枯骨生花的嗎？怎么，你也拿這種毒沒有辦法？”

小月先是咳出來兩口血，然后忽然仰頭大笑。

顧君訣的身手令她意外。

但，她也不是輸得一敗涂地不是嗎？

慕容昭中了毒。

藍行歌也中了毒。

沒有解藥，他們也會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她沒有輸。

沒有！

“說人話。”

顧君訣用力將她摜在墻上，巨大的沖擊力幾乎撞碎肺腑，小月低頭猛咳，吐出的血里，仿佛也帶出了破碎的內臟。

“我可沒有多余的閑工夫，你說，還是不說？”顧君訣聲音幽幽。

此時的她讓人害怕。

沈殊沉默看著。

慕容昭略皺了皺眉。

小月卻是笑了，她笑得很得意，“說，說了又如何？你這么想知道，那不妨告訴你，這種毒沒有解藥，因為他們中的毒，是我的血！”

她的血，早因為當年統領要讓她習武，而將所有骨骼打碎重生的時候，就被毒藥侵蝕改變，成了蝕骨的毒！

統領知道之后，欣喜若狂。

而她，卻要每天在劇痛和折磨中度過。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他嗎？這種毒每天都會發作一次，劇痛不止，可是他為了你，為了你自詡無雙的醫術，從來都默默忍著，你以為你治好他了嗎？”

小月狂笑。

“沒有！他每天夜里都會痛得死去活來，可是他從來沒跟你提半個字！他永遠那么慣著你，寵著你，讓你以為自己醫術高超，以為自己治好了他。

其實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為了做了多少，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好！”

那樣無條件的寵溺和愛護，她也很想要。

可是他從來不看自己，他眼里只有顧君訣！

所以她恨！

顧君訣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滿臉怒容的她愣住。

好半天，才轉過頭去，看著身后的慕容昭，“她說的……是真的？”

他為什么不說？

她的刮骨療毒之法根本沒用，他每天都忍著劇痛，為什么不告訴她？

他瘋了嗎！

“沒有她說的那么嚴重。”慕容昭撇了撇嘴，“你的法子還是有用的，余毒殘留不多，沒多大痛苦。”

只是每當深夜的時候，他會因傷口劇痛，醒來一次。

除此之外，其他都還好。

而且他知道她跟清歡都已經盡力了，就連賈太醫這段時間也是食不下咽，每天鉆研著解毒的方法。

皇兄和黎夜也在找解藥。

大家都在保護他。

拼盡全力。

慕容昭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就像她說的那樣，他笨，沒有皇兄的機敏和黎夜的睿智，更沒有清歡的聰慧。

他所能做的，只有懂事。

就像當初東陵大亂，黎夜獨自撐著東陵時那樣。

除了按部就班，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想成為某個人的依靠，也想為人撐起一方天地，顧君訣出現的時候，他以為她就是那個人，所以他竭盡全力的對她好。

可現在看來，她并不是。

她很強。

不僅強大，還十分鄙夷弱小的自己。

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無足輕重，甚至……愚昧。

“……我知道了。”顧君訣松了手。

小月因為重傷，也沒有力氣再支撐著站起，隨著這一松，她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發出聲悶響。

沈殊問：“這人你準備怎么處理。”

“交給漂亮爹爹吧。”

“你不殺她？”沈殊有些詫異，“你不是說，經過訓練的殺手，都是不會出賣自己主子的嗎，那留著她還有什么用？”

“當然有用。”顧君訣開口，聲音淡漠冰冷，“既然她的血就是毒藥，那就很好辦了，用她試解藥，總能試出來的。”

“……”

“你以為，我留著她這么久，就是為了能一刀將她殺了，給她個痛快的嗎？”

顧君訣真的生氣了。

她心里有種陌生的情緒。

只有用憤怒，才能讓那種肆意奔走的陌生情緒，有短暫的麻木。

“在你的認知里，我有這么仁慈嗎？”

沈殊：“……不，你沒有。”

既然她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怠慢，連忙提著人去找黎夜。

長夜寂寂，夜色漫漫。

幽深的小巷里，就只剩下兩個人。

慕容昭還是有些慫的。

他被盯得不自在，但不知道是慣性驅使，還是奴性作祟，開口時，依舊是往日那般溫柔如水。

“小訣，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