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訣你不要傷心了，爹一直都是這樣的。”

黎司淵坐在馬車里，愛憐的摸摸她的小腦袋，“在爹爹心里，沒有人能比娘親重要，在他看來，我們都是拖油瓶。”

“是嗎，可我覺得爹爹對娘親并不好啊。”

“為什么這么想？”

“因為，搬過來這么久，我從來沒看見娘親特別幸福的笑過，所以我想，她應該不開心吧。”

“……”

回到國子監，顧君訣先去拜見薛搴，并且再次向他申明，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

薛搴點頭，就讓她下去。

走回校舍的時候，顧君訣遇到了之前舌戰群雄的藍家小姐，藍行歌。

她也是朵行走的奇葩。

在國子監里，她是眾多世家小姐排斥的對象，而對于其他的貴族公子來說，她要長相沒長相，要學識沒學識，自然也沒人跟她交好。

不過她也不覺得難過。

來國子監這么久，她一直是獨來獨往。

顧君訣準備回房，她忽然叫住她，“喂，那個球，你旁邊住的那個女的，是你帶來的丫鬟吧。”

“嗯？”

顧君訣看了看自己，“你在叫我？”

“這路上就我們兩個人，除了你我還會叫誰。”藍行歌抱著胸，像個大姐大一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明明才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有一米六的個頭，身材也開始發育。

纖腰窄臀，以及呼之欲出的胸脯。

她腰上陪著短刀，手腕上隱約能看見深藍色的圖騰。

這個顧君訣上次沒看見。

她聽說，藍家本不是土生土長的東陵人，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在盛京扎了根。

藍家每個人身上都會有圖騰。

只是藍行歌的這個圖騰紋在手腕，這個角度，顧君訣是沒辦法看清楚的。

“有什么指教嗎？”她抬著頭，懵懂天真。

這要換了別人，早就被嚇得哭爹喊娘，轉身跑了，顧君訣卻沒什么反應，只是靜靜看著。

藍行歌覺得她很有意思。

“你不怕我？”

“我為什么要怕你，你是藍同硯吧，找我有事？”

“我剛才看見你那個丫鬟了。”藍行歌想了想，“她拿著什么東西，去了你的房間。”

“哦。”

“那個人看起來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自己多留意著點吧，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顧同硯。”

藍行歌說完，就笑著拍她的肩膀。

顧君訣也笑笑，說了聲多謝。

兩人分別。

顧君訣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正好看見小月從里面出來，她就自然而然的眨著自己天真無害的大眼睛，問她在干什么。

小月眼神閃躲兩下，說是在給她收拾房間。

她們雖然只離開了兩天，但校舍比較易落灰，住之前需要好好打掃。

顧君訣聽罷，點頭說了句辛苦。

然后，就回去休息。

暗樁被拔這件事，她似乎暫時還沒發現。

沒過多久，房門被敲響，顧君訣過去開門，發現慕容昭站在外面，手上正拿著一摞書，笑嘻嘻的看她。

“你……？”

顧君訣不明白他來干什么。

慕容昭勾了勾嘴角，道：“我怕你總是看那些四書五經會覺得無聊，就讓張小德在外面買了些話本折子，你平時看看，也可以當做消遣。”

話本？

“無緣無故的，送我這些干什么。”顧君訣感到莫名。

她覺得，就慕容昭這個智商和情商，應該是不會想到這種哄姑娘的法子的。

而且在此之前，她也沒表現出任何對話本折子的喜愛。

“小月告訴我的，她說女孩子都喜歡這些。”慕容昭解釋，“盛京近來開了個書館，里面有個筆者，很擅長寫這些。”

“哦。”

“我今天經過那里，就順便買了幾本，喏，喜不喜歡？”慕容昭一副討好的樣子，把書遞到她面前。

“……喜歡，只要是小昭哥哥送給我的，我都喜歡，這些我全部收下了，謝謝你呀。”顧君訣笑瞇瞇的。

她刻意示好的時候，聲音就會顯得格外軟糯。

慕容昭只覺得骨頭都要酥了。

他耳根通紅，腳下有些發軟，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才轉身離去。

他剛走沒多久，沈殊就從房梁上倒掛下來。

顧君訣像沒看見他。

她看著手上的那摞話本子，沉默著沒說話。

“想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如果這個人以后真的成為東陵的君主，那東陵應該是要完吧。”顧君訣終于抬頭，眉宇間頗有惆悵。

“不是應該，是肯定。”沈殊冷笑，想了想，又道，“不如，給他個教訓？”

“……什么教訓？”

“人么，都是在逆境中成長的，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不就是以往過得都太順遂了嗎，不如借這個機會，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

沈殊從房梁上落下來。

不偏不倚，剛好落到顧君訣身側。

他的手指修長干凈，略有薄繭，就這么按在面前那摞書生小姐的情愛話本上，難得，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顧君訣是知道這貨不安好心的。

不過他說得很對。

逆境中，更容易成長。

古語常有“吃一塹長一智”這樣的說法，聽說肅帝在為王前也吃過不少苦頭，或許對于現在的慕容昭來說，他需要的不是先生的教誨，而是實戰。

“我覺得，此法可行。”

兩人眼神交匯。

一拍，即合。

……

慕容昭是被吵醒的。

他睡得很早。

來到國子監之后，他的課業比其他人都要繁重許多，除了最基本的四書五經，名篇名論，他還有策論和六韜等等一系列。

可以說，別人都是幌子，是來打醬油的，而慕容昭卻是真真正正要學到真東西才能走。

他一要讀懂君臣之義、上下之位、父母之道、長幼有序，二要知歷代治亂興衰，成敗得失之理，三要識國君御天下之術，治國用兵之道。

都說他年輕。

可對于一個真正要繼位的未來君主來說，他起步已經太晚。

他嘆氣。

想到明日繁重的課業，就覺得頭疼。

不過別人沒給他頭疼的時間。

剛睡下去沒多久，外面就鬧起來了，安靜的校舍頓時被照得燈火通明。

“王爺，請開開門，薛先生讓大家去廣場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