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來得毫無預兆。
等季一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的匕首已經欺近茯苓的咽喉,他大喝一聲,撲了過去。
茯苓不會任何武功,而他雖然廢柴,但至少能堅持一陣。
他原是這么想。
但是,當對方真正攻過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他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走!”
他拔劍擋住對方的匕首。
隨著“當”的悶響,他額頭上的青筋也凸出來。
好大的力!
這個人,內里不算深厚,但一身的蠻力卻比他這個成年男人還要大!
“季一!”
“愣著干什么,快走!”
季一很少用這種嚴肅的語氣吼她,而他這樣,也就說明了對手并不是什么善茬。
如果是蕭漠,或許能抵擋一陣。
可他……
“唔!”
就在他走神的那一剎那,對方的匕首已經削斷了他的劍鋒,深黑色的匕首不知由什么鍛造而成,削鐵如泥。
長劍折斷,匕首劃破他的手臂。
頃刻見血。
然而對方的殺心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揮開他追后,就朝茯苓沖過去。
茯苓手無寸鐵,對方又有利刃,只怕須臾之后,就會被撕成兩半,季一捂著傷處,眥目欲裂,“媳婦兒!”
“去死!”
那人似乎恨極茯苓,出手招式沒有半點余地。
季一見攔不住,一個咬牙,直接朝茯苓撲過去,替她擋下一擊。
利器透過血肉,刺穿了他的肩膀。
他悶哼,抬手握住匕首的頂端。
血色綻放。
暗紅的血花,順著他的長衫,一路蜿蜒而下,染紅了衣裳,也刺痛了茯苓的眼。
“季一……季一!”
“你……咳咳,你這傻瓜……現在是發愣的時候嗎……我都……讓你跑了……”季一邊說邊咳,咳出來的都是鮮血。
血花落在茯苓衣角,仿佛要撕裂她的肺腑。
她覺得疼。
哪怕不是傷在她身上,她也能感覺到徹骨的痛。
痛徹心扉。
然而季一卻像是瀕死之人爆發了無盡力量,明明對方力量其大,他卻能死死抓住那匕首,不讓對方將其取出。
“你!放手!”
黑衣人暴喝一聲,抬手劈在他傷處。
傷口撕裂,更多血流出來。
而季一卻像石像般,穩穩站在那里,除了一開始的悶哼,再也沒動過半步。
黑衣人拿他無法,幾番努力之后,干脆放棄匕首,以手成爪,襲向茯苓的咽喉,偏這時,暗處飛來一枚石子,精準的打在黑衣人手肘的曲池穴上。
“唔……”
黑衣人頓時手麻。
季一抓住機會,反手拔出匕首,反擊。
然而他肩胛骨受傷,出手并不精準。
匕首貼著黑衣人的脖子護滑過,卻被對方精準的避開了大動脈,他無奈,改襲肩頭,帶出血光。
黑衣人悶哼。
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人沖了過來。
“季先生!”長風走在隊伍前面,身后跟著主宅里的侍衛。
形勢逆轉。
黑衣人見自己已經沒有勝算,低咒一聲,轉身跳走,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黑衣人離開,季一才白著臉倒下。
茯苓驚呼,將他扶住,“季一!季一你撐住啊,我……我這就帶你回去找小姐,你、你再堅持一下!”
她聲音急切,說話的時候,臉上已滿是眼淚。
“好……我……堅持……”季一虛弱的笑笑,黑夜中,他的臉依然白得透明。
茯苓急得大哭。
“媳婦兒……你受傷沒……”季一抬手,略帶薄繭的手指輕輕拂過她臉頰,輕柔溫和。
茯苓連忙哭著搖頭。
季一大松口氣,“那……那就好……”
“你快別說了,我們馬上帶你回去,府上有大夫呢,小姐也在,你不會有事的,季一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媳婦兒啊,我、我之前一直沒告訴你……我……我其實特別喜歡你做的宵夜,我想……我想以后……還有機會……能……”
季一說這句還沒說完,卻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茯苓急壞了。
他們身后的長風卻陷入沉默。
他雙手抱胸,像根木頭樁子似的在后面站著,絲毫沒有上前去救一救同僚的覺悟,最后還是茯苓急怒的哭聲提醒了他。
“長風!你愣著干什么,快救他啊!”
長風:……
“哦。”
雖然并不是十分情愿,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撒手不管,只有揮揮手,讓人去把季一抬起來。
侍衛們倒是聽話。
四個人上前,兩個抬手,兩個抬腳,直接就把人撈起來。
“你們小心一點,他受傷了!”茯苓急得跺腳。
長風有些無語,“沒事的,這傷……”
“什么沒事,你又不是大夫,他流了這么多血,怎么會沒事啊!”
茯苓哭得厲害,“長風你是不是故意的,他以前總欺負你,你想在這個時候報復他?我告訴你,他今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就跟你拼了!”
長風:……
說實話,他是挺想報復季一的。
特別是看到他又耍無賴,把茯苓騙得團團轉的時候,他真想一巴掌給那個傷口按下去,讓茯苓看看清楚這個衣冠禽獸的真面目。
天地可鑒啊。
凡事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這傷根本不死人好嗎!
哪兒來的這么多血!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陰謀!
也就只有茯苓這傻的,每次都被騙得團團轉,上次騙嫁,這次估計下半輩子又要被騙了去。
禽獸啊禽獸。
什么放妻書。
他根本就是在放屁!
“算了,先回去吧。”
單身狗長風沉默了許久,最后還是沒有揭穿同僚的陰謀。
夫人總說人都是有奴性的。
他現在終于是認同了,像他這樣,狗糧吃多了,也就漸漸的習慣了各種花式狗糧,甚至有些時候,還是昧著良心幫敵人制造狗糧。
季一被人抬回去。
顧清歡似乎不知道這件事。
被請出來時,她看見渾身是血的季一,還有些懵逼。
“怎么了這是?”
“小姐!小姐求求你救救季一,他為了保護我,受了重傷!”
“夫人,季先生被人暗算,傷了肩膀,現在暈著,煩請您幫忙看一看吧。”長風抱拳,闡述情況。
顧清歡:???
肩膀?
傷個肩膀能流出來這么多血?
顧清歡看了看季一衣服上的血跡覆蓋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