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清歡這個人挺別扭的。
明明自己都要被黎夜給氣死了,嘴上還說不管他死活,可一旦觸及到權術紛爭和利益威脅,她根本就不讓步,護短得跟個什么一樣。
顧清歡覺得自己真沒出息。
幸好這些話都是關上門悄悄說的,不然讓狡猾的黎大灰知道,還不得給他牛逼上天去。
殊不知,在她這么想的時候,門外某人已經噙了笑意,多日來陰云密布的臉上總算有了放晴的趨勢。
他的阿歡,終究是放不下他的。
這樣很好。
證明他還有機會。
“喂,你這女人不要給臉不要臉,我敬你是樓澤新皇的前妻,才來與你好言好語,你真是半點不客氣,還跟我談起條件了?”
大概也是被逼急。
沒說兩句,君景那個暴躁易怒的人格又鉆了出來。
顧清歡覺得跟他說話自己都要精分。
但這還不是最讓她氣憤的。
她氣憤的是……
這個該死的混蛋居然敢說她是前妻?!
前妻這兩個字可謂深深刺痛了顧清歡內心深處最不能提及的傷口,她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顯然也是耐性耗盡的征兆。
“前妻又如何,現在你只能指望我這‘前妻’。”
“你……”
“你這么厲害,有本事自己去找他談條件,我保證他坑得你連你媽都不認識,試試嗎?”
顧清歡大手一揮,蓮足輕抬,居高臨下的翹腿看著他。
“當然你也可以跟我談,我沒他那么壞。”
“……”
這還真沒看出來。
這兩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簡直不是一句壞透了可以形容。
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君景承認他之前是想借著兩人間的矛盾,搞點什么事情,不過最后胎死腹中,出師未捷身先死,還害得自己毒發。
“你想要什么?”
“瀟陽城這么小,你說能有什么是我想要的?”顧清歡笑著反問。
都是聰明人,何必打那么多啞謎。
她想知道的不過就是瀟陽城立足的秘密,作為一個巴掌大的地方,不屬于任何一個大國,還能在兩國威壓下生存九百余年。
這本身就很神奇。
她只是好奇。
并不是為了別的什么目的。
她發誓。
“瀟陽城擁有一支神秘軍隊,其力量不在北齊或者東鎬之下。”君景坐回位置,徐徐道來。
顧清歡聽著,也不插嘴。
君景繼續道:“然后就是金子,瀟陽城的金子遠比你所能想象的多得多,又因為后來貿易通商,我們所擁有的財富甚至超過周圍的北齊東鎬,如今東鎬連年征戰,很多物資也是從瀟陽城過去的。”
所以在兩國之間,瀟陽城看似只是個小城,但成分復雜。
多年以來,許多人都動過吞并瀟陽城的心思,但最后沒有一個成功。
更有甚者,周圍的北齊和東鎬都已經數次易主,而瀟陽城卻還叫做瀟陽城,哪怕沒有沒有皇族,沒有世襲,它也依舊是九百年來最悠久的存在。
“這就是瀟陽城的秘密,你大可以拿去告訴你前夫,讓他的樓澤也在夾縫中求得一息尚存。”君景道。
“誰說我要告訴他?”顧清歡皺眉,“我只是好奇。”
“呵呵。”君景冷笑,似乎根本沒有將顧清歡的解釋放在心上。
他一會兒是那個睿智狡猾的城主,一會兒又是個暴跳如雷的普通人。
精分得簡直不能再精分。
顧清歡跟他相處一段時間,也算是勉強摸清他的轉換規律。
基本就是他抽任他抽,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瀟陽城亡了,樓澤也不好過,更何況近年樓澤開放國境,利益的同時也伴隨著危險,哪怕有赤霄和東陵撐腰,也敵不過北齊碾壓之勢,只有穩住了瀟陽,才能穩住東鎬,同時震懾北齊。”
君景慢慢品一口茶,終于把這幾國之間的局勢都梳理清楚。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合作算是達成了嗎?”
顧清歡沉默。
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我不過一個小小大夫,能幫到城主什么呢?”
顧清歡雖然有時候喜歡賣關子,但是關鍵的事情她沒有說謊。
那就是君景中毒。
她沒有解藥。
也就是說,如果在剩下六天之內不解毒,那么君景的時間就僅剩下這最后六天,時間一到,任誰也不可能力挽狂瀾。
“這你不用管,我知道你會易容術,我給你一張畫像,剩下的幾天里,你就易容成這個樣子。”
“然后?”
顧清歡并不否認自己會易容這件事。
其實這六年她還學了很多東西。
許多曾經沒見過的,沒做過的,她都一一嘗試過,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然后讓東方婉婉滾。”
顧清歡:……
這是要她去棒打鴛鴦?
哦,這么說其實不太準確,畢竟這個鴛鴦里有一只是不愿意的。
“這這個完美的計劃,呃……有什么說法嗎?”
“你易容的這個人叫做南門雙,是我本來的未婚妻,后來她意外身死,才換做東方婉婉。”
顧清歡:“這還帶換的?”
“不然,我出家當和尚嗎?”
“……”
“我已經派人查過,當初雙兒出意外,就是東方與子桑兩家聯手所為,如今雙兒忽然‘活’過來,他們必然懷疑對方。”
聯盟本來就是個脆弱的東西。
一旦產生了裂痕,那土崩瓦解也只是時間問題。
君景善于抓住人的劣根性。
他就是這么陰暗個人。
“內憂外患,你是想先解決內憂,再去處理外患?”顧清歡皺眉。
雖然這理論上沒什么問題,但他現在這種情況,似乎多一天都是奢侈。
“我哪有這么多時間,讓你男人去解決北齊的問題,哦,是你前男人,因為從現在開始,我才是你的男人,雙、兒。”
“……”
顧清歡覺得現在的君景有點不對。
似乎不太像那個陰冷詭算的瀟陽城主,但又更加不想暴躁易怒的西門玨,似乎在這種非常情況下,他生出了一種全新的人格。
顧清歡:?
人格分裂的病人都這么玄幻的嗎?
“她不會答應的,你死心吧。”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