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懵了。
六年不見，這個人真是越來越不要臉。
“你在胡思亂想什么。”黎夜皺眉，“我渾身都淋濕了，不把濕衣服脫下來，怕是要染上風寒。”
顧清歡：……
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不得不說這人真是懂得大蛇順桿爬的道理，須臾之間就接了這句，這本來也是她想說的，見他耍賴，顧清歡也不好再說什么。
黎夜把濕衣服攤在離篝火最近的石頭上，自己則按著胸口的傷坐下。
顧清歡縮在他對面。
橘紅的光一圈又一圈，照亮兩人的臉。
兩人不說話。
就這么沉默的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清歡忽然開口，問：“小淵他怎么樣？”
她不想問他的近況。
一是不想對他服那個軟，二也是因為了解他的性子。
這世上沒幾個能真正讓他吃虧的人，就算在短時間占了上風，事后也必要會被成倍反噬。
黎夜素來不善良。
“他不好。”黎夜淡淡道，“他很想你。”
當然，他也一樣。
只是他現在不能說，說了也沒用，甚至有可能激起她更激烈的反應。
“我也很想他。”
顧清歡不知道是不是陷入回憶，坐在篝火旁許久沒有說話，最后還是肚子叫的聲音將自己拉回了現世。
咕嚕~
顧清歡：……
“餓了？”黎夜站起來，“雨差不多停了，我出去找點吃的。”
這個季節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傾盆暴雨，不過只下得了半盞茶的時間。
還沒等他走遠，顧清歡就道：“得了吧，你一個傷員，還從來不會做飯，能找什么吃的，還是我去。”
目前的情況，她也干脆不跟他鬧以前那些有的沒的。
要是蕭漠那群狗腿子不來，他們很可能要睡在這個山洞里。
她可不想領教黎夜那足以問鼎黑暗料理界王座的廚藝。
黎夜也不放心她。
兩人離開山洞。
他們現在在青山上。
青山顧名思義，山上都是常綠的植物，一年四季青巒疊嶂，上面的植物動物也多，顧清歡甚至聽說山里有狼出沒。
反正兩人都這樣了，她也不拒絕黎夜跟著。
只是食物沒那么好弄。
這片大陸不比他們以前那塊地方，有些植物顧清歡甚至見都沒見過，更不要說它們的果實能不能吃。
兩人走了陣，才走到青山湖邊。
湖面煙波浩渺，碧波蕩漾。
“這湖里面有魚。”顧清歡耷拉著繡鞋站在湖邊，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似乎已經有下去抓魚的打算。
她自己覺得這六年過得挺好，獨自帶著個丫頭，學會了很多以前都不會的生活技能。
比如女紅。
她現在縫個衣服做個香囊早已不在話下。
再比如抓魚。
她廚藝本來就不錯，丫頭又愛吃肉，閑來沒事總是纏著她給她烤魚。
顧清歡在湖邊站了陣，就穿上鞋，去到身后的林子里，用黎夜之前唱苦肉計的那把匕首砍了幾根粗細合適的樹杈子，蹲到河邊開始處理。
樹杈的一頭被她削成尖利的形狀，一叉下去就能刺穿魚腹。
她自認為這是很稀疏平常的，但落到黎夜眼里，他眼中的深黑卻不停醞釀翻滾，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他看了陣，奪走她手上的東西。
“你干什么？”
“我來。”
“你一個傷員抓什么魚，還是讓我……”
“我來。”
黎夜坐在她身邊，周身低氣壓仿佛狂風驟雨席卷而來，顧清歡不明白他在慪什么氣，也懶得跟他計較。
不過他的身手她很放心。
所以當他叉了十七八條魚回來時，顧清歡真想往他腦袋上糊一掌。
“抓這么多干什么，又吃不完。”
“吃不完就下頓再吃。”
“呸，你還想在這上山住了？我才不愿跟你一起當山頂洞人，明早蕭漠他們再不來，我就丟下你走了。”
“……”
抓完魚，兩人就回了山洞。
顧清歡就著之前升起的篝火，在上面烤了魚，索性魚肉本來有鮮味，配上木炭烤出來的焦香，哪怕沒有鹽也頗具滋味。
黎夜一改之前的默然，接連吃了三四條。
顧清歡也吃了兩條。
等對方把第三條魚遞給她的時候，顧清歡只撐腸拄腹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不行了。
黎夜就又吃一條。
顧清歡：……
“這些年蕭漠他們是虐待你了還是壓根就沒給你飯吃，你怎么這么能吃了？”顧清歡對他忽然暴漲的食量感到驚詫。
“現在柔慧和茯苓掌廚。”
“我記得那兩丫頭以前的手藝也是不差的，再怎么也不至于餓著你吧。”
她這么問，黎夜就不說話了。
她哪里知道，某人吃慣了她做的東西，其他又怎么再入得了眼，不過就是將就對付，味同嚼蠟罷了。
不過這話他還是沒對她說出口。
吃完飯，兩人各自靠在篝火邊小憩。
顧清歡沒心沒肺，想著反正如今他也不會把自己怎么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便也就這么睡過去了。
只是睡得不深。
半夢半醒間，她恍惚聽到有什么動靜，明明不是很清晰，卻還是強撐著睡意睜開了眼。
篝火依然噼噼啪啪的燒著，看得出是有人才添了干柴進去。
不遠處那個裸著上半身的男人也靠在一邊，雙眸閉著，好看的眉緊蹙，似乎睡得比她還要不踏實。
顧清歡猶豫片刻，還是摸索過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
滾燙。
他發熱了。
“又來這招，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什么潑皮手段都往我身上用，真以為我會因為同情就心軟？”
顧清歡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阿歡……阿歡……”
意識模糊的時候，他叫著的是她的名字。
“你給我閉嘴！”顧清歡一臉煩躁。
她也知道對方慣會這些臭不要臉的手段，明知不該心軟，結果還是還是轉身去取下已經烤干的幾件衣服，裹在他身上。
他身上冰涼，額頭滾燙。
“阿歡……我不知……會這樣……阿歡……”他語無倫次。
顧清歡雖然沒聽清他到底在說什么，但好歹猜到一些。
她將人放平。
手還未抽離，就感覺到他抓住了自己的手，“姬蒼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