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黎夜點(diǎn)頭，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柔軟溫和。
顧君訣不以為意。
人家家庭幸福美滿，她還鉆出來讓人當(dāng)她的后爹，沒一棒子把她打出去都算好的，哪還會有什么好臉色。
不過漂亮叔叔真的很有教養(yǎng)了，還給她吃肉肉。
“剛才我在街上，看見有賣小點(diǎn)心的，就順手買了點(diǎn)，你要嗎？”
小少年雖然不知道這丫頭是誰，但看她白白胖胖，一定是個小吃貨。
娘親曾說，愛吃的人，心思都比較單純。
“謝謝小哥哥。”
顧君訣是真的愛吃。
看見小少年用絲帕給她包了幾個漂亮的小點(diǎn)心，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兒。
要不是娘親從小就教導(dǎo)她女孩子要矜持，她真想沖上去親小哥哥一口。
“我叫黎司淵，你呢？”
“你叫我君訣就好啦，時候不早了，漂亮叔叔再見，司淵哥哥再見！”小丫頭揮舞著自己小胖手，屁顛顛的跑走。
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進(jìn)門的柔慧。
她已梳著婦人頭。
寬大的杏衫下，小腹微微隆起，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月份。
看見一團(tuán)殘影從身旁滾走，她愣了愣，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
“城主府下人的孩子，胖乎乎的，像個肉團(tuán)。”蕭漠過去摟住她，“怎么出來了？”
“你們一個個都不來吃飯，我就過來看看。”
醫(yī)館女眷不多。
除了她，其他人大多都成了家，去樓澤國之前，小姐給綠衣和薄荷找了好婆家，常大夫也繼續(xù)去游歷天下。
她嫁給蕭漠，而茯苓嫁給了季一。
如今小姐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六年。
她想小姐這次恐怕是真的生相爺?shù)臍獾模蝗涣赀^去，她為何寧愿獨(dú)自走遍這天下的山河大川，也不愿回來。
就連小公子……
“好了好了，不就是忘記吃飯，你露出個哭喪臉干什么，正好長風(fēng)回來，咱們一起去。”
季一發(fā)現(xiàn)她神色不對，連忙打斷。
他不穿侍衛(wèi)服，而是換回之前的白色長衫，文質(zhì)彬彬。
歲月流逝，在他臉上增添些許睿智，不開口的時候，會產(chǎn)生很大的欺騙性，覺得這位先生真是人模狗樣。
不過開口就不行了。
長風(fēng)依舊是個可憐的單身狗，這么多年，承受著身邊好兄弟的甜蜜暴擊。
“爺，午膳讓那小丫頭吃了，屬下重新端點(diǎn)來，您跟小公子一起吃吧？”
“不用。”黎夜搖頭，看了眼身旁的黎司淵，“剛才你用來包點(diǎn)心的手帕，看起來是樓澤的繡樣？”
“臨走之前，蒼綾公主給我的，說是讓我轉(zhuǎn)交給你，你沒要。”
“不是讓你丟了嗎？”黎夜臉上有了怒意。
“我把它送給君訣，也算是丟了。”黎司淵表情倔強(qiáng)，“我還有很多蒼綾公主送你的東西，你要看看嗎？”
“跪下。”
他冷冷站起來，起身回房。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臉上無不流露出哀色。
黎司淵看著父親越發(fā)單薄的背影，小小的俊臉皺起，眼眶微紅。
娘親，你看他，死不悔改。
你要懲罰的是父親，可為何連小淵也不要了。
娘親，小淵真的好想你。
“娘親娘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時不見滄海桑田，君訣好想你咩……嗝！”顧君訣拎著糕點(diǎn)回來，想表達(dá)自己的思念之情。
不想，話沒說完，自己就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正在等她吃飯的顧清歡見狀，挑了挑眉。
“想我？”
背著她不知道吃了什么好吃的，害她在這里好等。
這個丫頭，真是眼里越來越?jīng)]有她這個娘了。
“娘親，你要相信我，我是很想回來跟你一起吃飯的，可是城主府的人太熱情了，他們給我好多肉肉，我不好拒絕他們嘛。”
“我看你是看見肉就挪不動腿，罷了，你吃飽了別這么快睡午覺，活動活動，不然都要胖成豬了。”
顧清歡搖頭。
剛才應(yīng)付完那個棘手的君景，她沒太多的功夫去料理孩子。
顧君訣逃過一劫，開開心心的拎著糕點(diǎn)回房了。
至于那個糕點(diǎn)，看著還能小放幾天，不如等到那天餓的時候，她再跟娘親一起分享好了。
……
是夜。
被冰涼籠著的城主府，春花秋月，寂靜上空忽然響起陣縹緲樂聲，洞簫孤鳴的聲音棲棲遑遑，幾分離愁，幾許衷腸。
吹奏的人迎風(fēng)而立，玉簫在手，君子端方。
熟悉樂曲的人都能聽出來，他吹的是鳳求凰。
“城主好雅興。”黎夜從自己的院子里過來，發(fā)現(xiàn)君景站在東苑外，面前是一方小跨院。
小跨院的門緊閉著，但里面隱約能看見燭火，應(yīng)該是有人居住。
“重淵公子。”君景禮貌點(diǎn)頭。
早在見面的時候，兩人就已經(jīng)互報了姓名。
他知道黎夜字重淵，黎夜也知道他……字君景。
“不知這小跨院里住的是誰，能讓城主深夜不眠，為佳人奏一曲鳳求凰。”黎夜垂手而立，看著眼前緊閉的院門。
“有這么明顯嗎。”君景微笑，“讓你見笑了，這里面住著的，其實(shí)是我的心上人。”
“哦，城主已心有佳人？”
“是啊，那姑娘真的很特別，美得讓人挪不開眼，我一眼就喜歡上了。只可惜佳人難求，我這都表明心跡了，還是不見她給半點(diǎn)反應(yīng)，真是……哎。”
君景越說越苦惱，仿佛小跨院的就是一株高嶺之花，只可遠(yuǎn)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正是，所以我才不曾放棄，只希望努力能有回報。”
兩個男人討論，也不避旁人。
君景表現(xiàn)得幸福又苦惱，看樣子是被院子里那女子折磨得不輕。
黎夜聽他說了半晌。
“城主有沒有想過，或許是那女子回錯了意，所以才一直沒有給你回應(yīng)？”
“怎么會，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兮求其凰，我的心意如此明顯，她怎會不懂。”
“我的妻子就最討厭鳳求凰，她說司馬相如是個渣男，最后還是負(fù)了卓文君。”黎夜眼中蒙上暗色。
君景似沒看到，問：“那重淵公子千里尋妻，想必對妻子一往琴深。”
“我……大概也是個渣男吧，不然她為何寧可四處流浪，也不愿意在見我一面。”
哪怕是連個解釋的機(jī)會，都不曾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