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已經不再是那副少女的模樣，跟顧清歡站在一起，她倒像是她的姐姐。
但她不介意，極力親近顧清歡。
“二姐這衣服真是好看，一定很貴吧？”她伸手想摸。
顧清歡躲開她，道：“不知道，別人送的。”
“相爺對二姐真是獨一無二的好，這么好的料子，必然是貢品，只有宮里的娘娘才能穿呢。”
“……嗯。”
顧清歡心不在焉的點頭。
這料子其實不是什么貢品，只是有些名貴，當初去看慕容姝的時候，她在那富麗堂皇的宮殿里也看到了相同的料子。
這并不是獨一無二。
顧清歡的臉色又難看了些。
顧瑤見狀，道：“話說回來，二姐如今研制出了疫病的藥方，是不是準備昭告天下？這樣，百姓們也不至于再受苦了。”
顧清歡道：“這事我也跟他提過，他說現在還有幾個州府不服管教，暫時不能將藥方公之于眾。”
“啊？那百姓們怎么辦？就這樣等著？”
顧瑤不是不懂政治。
在她看來，這確實是一個穩固皇權的好法子。
黎夜是個很有手段的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明白這個道理。
同樣，派她來的那個人也明白。
她來出云鎮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離間顧清歡和黎夜，而最新得到的指令，是拿到治療疫病的藥方。
只要得到藥方，就能用這個威脅各個州府，讓其歸順。
沒有誰想要一座死城。
疫病的出現，是收復東陵皇權的最好契機。
而顧清歡研制出來的藥方，卻能讓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解決困擾東陵多年的難題。
何樂而不為？
黎夜是清醒的，顧清歡卻是個糊涂人。
她把自己當成活菩薩，不然也不會在疫病出現的時候，不要命的往疫區跑。
一個殺伐果斷，一個想做圣人。
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
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矛盾不斷放大，到時候，他們之間的信任自然會土崩瓦解。
“二姐，相爺日理萬機，難免有考慮不周到的地方，你在他身邊，不是應該看幫著他么？”
顧瑤趁機勸說。
正好兩人走到一處茶樓。
顧清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招牌。
略一遲疑后，她抬腳，走了進去。
兩人上了二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顧瑤見她不想多說，也沒有再煽動什么，只安安靜靜的在旁邊坐著。
她知道顧清歡已經沒有當初那么堅定。
從緊擰的眉就能看出來，她在猶豫著什么。
所以她選擇等。
等一個時機。
果然，在喝到第二盞茶的時候，顧清歡忽然開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疫情是整個東陵的事，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必須盡快把藥方公布出去。”
“二姐英明。”顧瑤眼睛亮了。
顧清歡想了想，又搖頭，道：“還是不行，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如何才能將藥方昭告天下呢？”
就算說了，也要有人信才是啊。
“二姐別急，我認識一位商人朋友，他的人脈廣，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顧瑤眼神急切。
顧清歡也看到了。
她猶豫一下，疑惑道：“你什么時候這么大義了？”
“我……”顧瑤噎了一下，“經歷了這么多，我要是還像以前一樣不懂事，豈不是辜負了二姐以往的提點？”
顧清歡從前總是把她坑得一臉血，但現在為了拍顧清歡的馬匹，她厚顏無恥的將那比作是“提點”。
人都喜歡聽好話。
加之顧清歡最近受了那么多的追捧，肯定也飄飄然。
果然，這話讓顧清歡臉上的懷疑褪去不少。
她用食指點了點下唇，道：“那……我回去抄一份給你？”
本來她是可以默出來的，但是這里沒有紙筆，臨時去弄會很麻煩。
更何況，她今天是來逛街散心的，不想做那些煞風景的事。
“二姐說得有道理，不過現在國難當前，我也是想為東陵的百姓盡一份力。”顧瑤表情誠懇。
顧清歡道：“你果然長大了，眼界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還知道東陵百姓了。
她感嘆一聲，也沒有再推脫，而是讓茶樓的小二弄了紙筆來。
這小二明顯不是剛剛帶她們上樓的那一個，他一直佝僂著腰，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看不清模樣。
拿來紙筆，他又給二人換了茶水。
顧瑤沒管這么多，接過紙筆，就讓顧清歡趕緊把藥方默了下來。
她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面上卻表現得莊重而鎮定。
寫完之后，她雙手接過，吹干了上面的墨汁，才收進懷里。
“事不宜遲，你快把這藥方公布出去吧。”顧清歡拿濕毛巾擦了擦手。
顧瑤答得堅定，“定不辜負二姐期望！”
她一口喝下面前的茶水，眼中似有熱血，似有信仰。
拜別顧清歡之后，就匆匆去了。
下樓的時候，顧清歡還高聲提醒，讓她看著點路。
那語氣，聽起來還真有些像關愛妹妹的姐姐。
顧瑤離開。
顧清歡在窗邊看著她身影消失，才嘆道：“哎，這智商，此生基本跟逆襲無緣了。”
本來還想陪她再玩一玩。
誰知她這么急功近利。
顧清歡端起茶盞，輕撫了撫上面的茶沫。
正要入口，一只大手就從斜刺里伸出來，擋住了她的茶碗。
“劣質茶葉，不許喝。”
他聲音清冷，還帶著些不容拒絕的威嚴。
顧清歡聞言抬頭，笑道：“喲，我看您剛剛還駝著背呢，本想回去幫您正正骨，怎么這么快就好了？”
此時站在她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穿著套粗麻衣的黎夜。
他肩上搭著一塊抹桌布，站直了身子，赫然就是剛剛給她們拿來紙筆的小二。
“日理萬機的相爺，您忙完了？”顧清歡一改剛剛的模樣，笑著揶揄他。
黎夜皺眉，“再不來，你是不是就要把這些垃圾食品吃進肚里？”
茶樓有很多小點心。
顧清歡趁著這次出來，也點了一桌子，怎么看怎么不衛生，黎夜眉頭都擰到了一起。
“現在知道心疼我？昨天拍門的時候也沒見你手軟呀，孩子都被你嚇到了。”顧清歡把手放在肚子上，沖他翻了白眼。
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