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正事，兩人就沒有什么可說了。

易塵嘗試著找些話題，黎夜偶爾答上一兩句，其余時刻都疏離淡漠。

他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氣度，讓人不敢冒犯。

用顧清歡的話來說，就是他總是有把天聊死的天賦。

易塵覺得很無聊。

他想阿婉了。

正想著她們是不是應該也談得差不多的時候，一個人影忽然從后院沖出，快速朝這邊奔來。

易塵只覺得身旁起了陣風。

再轉頭看的時候，之前坐在他面前，猶如冰山一般的相爺，已經不見了。

“黎夜！”

顧清歡像吃錯了藥，撒歡似的往這邊跑。

黎夜幾個起伏，落到她面前將她抱住，“別跑這么快，當心摔了。”

他皺著眉，緊擰的眉峰能夾死好幾只蚊子。

顧清歡雙手攀在他肩上，“黎夜！黎夜黎夜黎夜！”

“怎么了？”

被叫到的人失笑，見她這么高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眼中只有寵溺。

他扶住她的腰，將她橫抱起來。

顧清歡也不客氣，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不顧旁人，狠狠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走，回京城！咱們成親！”

……

當天下午，告別了阿婉等人，顧清歡就跟著黎夜上路了。

他們由南往北走，看遍了半個東陵的春景。

萬物新生，春意盎然。

顧清歡一路被黎夜慣著，越來越懶，到了盛京的時候，她已經養成了一定要睡到正午才肯起床的惡習。

盛京一如既往的熱鬧。

大概百姓們也聽說了邊境大捷的消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自豪。

顧清歡趴在窗邊，看著人們有序的排隊進城。

隊伍排了很長。

車夫手上有令牌，他們不需要排隊，直接從旁邊的通道進去就是。

馬車經過，顧清歡忽然叫了句停。

“怎么？”黎夜正在看折子，聞言抬頭。

顧清歡轉頭道：“稍微等我一下。”

她掀開車簾，跳下去的時候，發出“咚”的一聲。

黎夜皺了皺眉。

進城的百姓有很多，顧清歡直徑走到一對抱孩子的夫妻面前。

夫妻二人不是盛京人，認不出顧清歡，只見她從華麗的馬車上下來，以為是哪家的貴女，連忙跪下。

“你們要進城？”

脆生生的聲音傳出來，吸引了不少目光。

夫妻二人戰戰兢兢。

男子將孩子交到妻子手里，給顧清歡磕了個頭。

“回、回這位小姐，小人與妻女初到盛京，若、若有冒犯，還請小姐恕罪。”

“你們好好站在隊伍里，如何冒犯我？”顧清歡被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

“小……小姐……”女子怕得發抖，又不敢抱著孩子躲開。

顧清歡道：“這孩子病了。”

“是、是染了風寒，正準備進城找大夫呢。”

“這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等你們排進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顧清歡拿出身上的銀針。

她動作很迅速。

找準穴位，就扎了進去。

女子嚇了一跳，尖叫起來。

她這一叫，把所有人的視線都拉了過來，甚至驚動了守城的侍衛。

“發生什么事了？！”侍衛長沖過來。

女子抱著孩子躲到一邊，沖著侍衛長大哭：“官爺！官爺救命！這人想害我的孩子！”

“竟有此事！”

“官爺，我們什么都沒做，她忽然沖出來，對著我們的孩子就下毒手！”男人也紅著眼，怒指著顧清歡。

侍衛長是個極有正義感的人，當即就橫眉怒目。

別看盛京一片祥和，其實已經有大規模官員異動，好多貪官污吏被罷免。

現在在位的，要么是兩袖清風之士，要么就是一腔熱血之人。

這個侍衛長是后者。

如今他的轄區內出了這種事，自然不能姑息！

“豈有此理！你是何人，為何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害……害害害……”侍衛長提刀指向顧清歡。

結果這一指，把他命都嚇掉半條。

周圍看戲的百姓早有認出顧清歡的，見侍衛長臉色大變，紛紛為他點上一支蠟燭。

“顧、顧顧顧……”侍衛長開始結巴了。

“抱歉，我一時沖動，沒有跟他們解釋清楚，影響你們工作了。”顧清歡笑笑，福了福身。

“不不不，這、這怎么……”

侍衛長膝蓋一軟，險些給顧清歡跪下。

女子見他這個反應，以為這是哪家高官的小姐，頓時心里一片冰涼。

顧清歡走過去的時候，她也不敢躲，只拼命護住懷里的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他們今天兇多吉少。

都說京城險惡，沒想到他們連大門都還沒進得去，就遇上了這種事。

“不！別碰我的孩子，別碰！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女子尖叫著咒罵。

男人護在妻女面前。

“官官相護，難道就沒有天理了嗎？”

顧清歡沒什么反應。

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把銀針收了回來。

周圍的百姓看不下去了。

“行啦大妹子，人家顧神醫愿意給你孩子治病，這是求都求不來的，你哭什么呀？”

“就是，我們平時想求顧神醫看病，都要等義診的時候，還不一定排的上，你瞎嚷嚷什么呢？”

“哎，好心當做驢肝肺，要我說，顧神醫就不該出手救你們。”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讓那對夫妻意外的是，他們的慟哭并沒有獲得旁人的同情。

百姓們一口一個顧神醫，把他們的臉打得啪啪響。

夫妻二人愣住。

他們連反抗都忘了，就這么呆呆的看著顧清歡把孩子身上的銀針收了回去。

“還知道官官相護，是個文化人嘛。”顧清歡收好東西，轉身上了馬車。

她一上去，馬車就駛進了城門。

有百姓追在后面問：“顧神醫，您終于回來了，什么時候義診啊？”

“顧神醫，您家醫館是不是抽空打個折啊？”

“對啊對啊，最近你們家診金又漲了，我們都快看不起病了。”

百姓們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聽起來像是抱怨，但更多是歡喜。

顧清歡回來了。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去了哪里，但還是很高興。

他們的神醫回來了。

侍衛長被激動的百姓擠了又擠，為了穩住他們，只能帶著其他守衛擋在城門口，奮力擋住企圖沖進去的百姓，順便安撫他們的情緒，以免發生踩踏。

那對夫妻，則抱著懷里的孩子，半天沒有反應。

馬車里，黎夜笑看著她。

“你喜歡孩子？”

“還好，只是見那孩子燒得厲害，我一時腦抽，就過去了。”

“別人的孩子有什么好。”黎夜放下折子，沖她招手，“過來，我給你一個。”

“……我不想過去，等等，你走開！輕點兒……喂，外面還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