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fēng)見狀，整個人僵住，垂在身側(cè)的手顫了顫，終于忍住沒有上前。
他的眼簾微微垂，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隨著鞭子破空而去的呼呼聲，他頭上的青筋也在突突的跳。
然而，皮開肉綻的聲音并沒有想起。
鞭子“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長風(fēng)來的時候，宮人們差一點就抓住了顧清歡，但并沒有完全抓住。
現(xiàn)在鞭子就這么直愣愣的甩過來，顧清歡當然是要躲的。
慕容姝一擊不成，惱羞成怒。
“賤人！”
“公主要教訓(xùn)犯人的話，屬下就先回去跟相爺稟報一聲，說公主暫時沒空。”
慕容姝沒有看他，只道：“你去吧。”
“相爺下午要跟新任戶部尚書去體察民情，那公主若是想吃點心，再叫御膳房做就是。屬下告退。”
“等等。”慕容姝叫住了他，“你說小夜下午要出去？”
“是。”
“他讓人做了點心給我，卻不陪我吃嗎？”慕容姝不太高興。
長風(fēng)依舊垂著頭，道：“相爺想陪，可公主不是在忙嗎？”
“……”
“恕屬下多言，屬下來的時候，聽御膳房的人跟相爺說，這點心趁熱吃最好，稍放片刻就會凝固，味道大受影響，公主真的要糟踐相爺一番心意嗎？”
長風(fēng)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思路最清晰的時候。
他一個字都不敢錯。
果然，聽了這話，慕容姝開始猶豫。
“公主去也沒什么，奴婢們可以在這里幫您教訓(xùn)這罪人。”有宮人忽然開口。
顧清歡轉(zhuǎn)頭。
說這話的，是那個眼神特別的宮女。
特別恨她。
“這個提議不錯。”慕容姝把鞭子收了起來。
長風(fēng)也沒阻止，只道：“如此，那屬下便叫幾個侍衛(wèi)來幫公主提裙擺吧，不然這一路走去，可吃不消。”
慕容姝今天穿的是一件朱色金銀絲百鳥紋宮裙，雍容華貴，若沒有宮女在后面牽著裙子，只怕她要一路摔到御書房去。
可她又怎么可能真讓侍衛(wèi)給她提裙？
“放肆！”
“公主勿惱，時間緊急，屬下也只是提議而已。”
“罷了，今天算她命大，我改日再來。”
在教訓(xùn)顧清歡和與黎夜談情說愛之間，她果斷選擇了后者。
反正顧清歡現(xiàn)在已是強弩之末，今天死還是明天死，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慕容姝帶著人走了。
顧清歡的牢房雖然被搞的一團亂，但人沒事，還賺了忘歸一張臉。
那樣的熱炭甩在臉上，又錯過了最佳救治時期，一定會在臉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疤。
“暗器這種東西，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物，我以后有空要多研究研究。”
顧清歡坐在唯一完好的床上，開始回憶剛剛那個宮女。
她印象中沒有這個人。
可她眼里的恨，卻是實實在在的。
顧清歡思考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后，長風(fēng)又來了。
這次他把牢房里那些華貴的擺設(shè)都搬了出去，又把雜草跟硬板床搬了回來。
言下之意，就是要讓顧清歡跟其他犯人一視同仁。
顧清歡也沒問這是誰的意思。
反正她生來隨性，金窩狗窩都一樣住，睡覺從來不擇床。
只是在把雜草往里面搬的時候，長風(fēng)匍匐在地上，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
“你是在找什么東西嗎？”顧清歡坐在旁邊，一臉詫異。
長風(fēng)點頭。
又仔仔細細的找了遍，才略帶遲疑的問：“顧小姐，剛剛……你掉頭發(fā)了嗎？”
“啊？”顧清歡沒聽懂。
長風(fēng)汗顏，支吾了半天才道：“就是……要不我換個問法，剛剛她們碰到你了嗎？”
“沒有。”
“這么說你一根汗毛都沒有掉，對不對？”
“算是吧，你問這個干嘛？”
“沒，屬下就隨口一問。”長風(fēng)舒了一口氣，讓人把牢房布置好，“這些日子，要暫時委屈顧小姐了。”
“不委屈，我在這兒住的挺好。”
慕容姝這一走，顧清歡在天牢里安靜了好幾天。
吃住都變成跟別人一樣，她自己倒沒覺得多不習(xí)慣，唯一詭異的就是獄卒每天要往這邊巡邏十幾遍。
一旦看見有什么不明生物，當即就要斬于刀下。
這幾天，他一共砍死了六只螞蟻，三只蚊子，還分尸了一只蜘蛛。
顧清歡覺得，她這個牢房雖然裝潢都跟別處一樣，但論干凈，一定是別人望塵莫及的。
“獄卒大哥，我雖是朝廷欽犯，但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你不用看的這么緊吧？”
“謹慎些總好的。”
“可是蚊子螞蟻都是無辜的。”顧清歡抱著本書，不好明說他拿著刀砍來砍去的聲音很吵。
獄卒繃著臉，道：“若不是你半夜忽然尖叫，我也不至于這樣。”
那天夜黑風(fēng)高。
顧清歡的牢房里忽然發(fā)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獄卒渾身一個激靈，提著刀沖進來，二話不說，對著顧清歡手指的方向砍了無數(shù)下。
天牢所有的獄卒和暗衛(wèi)都出來了。
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
每個人都如臨大敵。
顧清歡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天牢只是看起來沒人，實際上，這里堪稱銅墻鐵壁。
獄卒砍完，掀開雜草一看，只看到一只蜘蛛。
在他的大刀下，蜘蛛已經(jīng)被分尸成了無數(shù)段。
顧清歡眨了眨眼，委屈道：“不好意思啊，我最怕蜘蛛了。”
獄卒差點郁卒。
那天之后，他就開始頻繁的巡邏，聽不得半點風(fēng)吹草動。
“誒，獄卒大哥，我見你臉上的傷好的忒慢，不如我說一個藥方，你去配來試試，三天之內(nèi)，保管藥到病除，還能美容養(yǎng)顏哦。”
顧清歡在牢里關(guān)的久了，職業(yè)病又開始蠢蠢欲動。
獄卒皺眉看了她一眼，搖頭。
“我一個大男人，用不上這種東西。”
“那給你媳婦用也一樣啊。”
“我沒有媳婦。”
“……”
獄卒成功把天聊死之后，拖著他的大刀走了。
顧清歡百無聊賴，在硬板床上擺出了無數(shù)種姿勢，就在她撲騰累了，準備小憩片刻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你在這里，倒過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