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黎夜的手已經抓到了她的被角。
提氣,用力,一抖。
顧清歡沒有一點點防備,就這么被抖了出來。
在她快要摔在床板上的剎那,黎夜伸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抱起。
長風帶著人進來,把慕容澤給她準備的東西全部丟了出去。
然后,他們陸陸續續搬來了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套茶幾,甚至……一把太師椅?
“這是……”
顧清歡眼睜睜看著東西一件件被丟出去,又看著更多更好的東西被搬進來,滿臉懵逼。
“天牢重地,不可用皇宮以外的東西。”黎夜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顧清歡詫異,“天牢還有這規矩?”
“明日我就讓人加上。”
黎夜面無表情。
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
顧清歡汗顏。
“可這些東西……”
難道不是皇宮之外的?
“相府在宮中,這些不算宮外之物。”某人說得冠冕堂皇。
在這個理由之下,顧清歡只能默默看著整個牢房煥然一新。
處理好一切,長風才帶著人退下。
“那個,相爺,我是來坐牢的,不是來度假的。”顧清歡試圖從他懷里出來。
黎夜長臂一伸,直接帶著她坐到了床上。
“所以,這就是你接受慕容澤給你的東西,接受他對你的維護,卻拒絕我的……理由?”
離得這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
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味道比往日多了一分冷冽。
他很生氣,也很危險。
顧清歡眨眼。
“他……畢竟是我前未婚夫,這么多年的感情基礎在那里,偶爾幫襯一下,也是應該的。”
顧清歡睜眼說瞎話的水平爐火純青。
黎夜冷笑,“你也說了,是前未婚夫。”
婚約已退,他還糾纏著她,是什么意思?
聽說,她今天是被慕容澤帶進來的。
她會遇到這些事,甚至最后被關進天牢,也都是因為慕容澤。
可她居然還愿意依著他,賴著他,跟他談笑風生,以至于連個眼神都不肯給自己?
黎夜氣得胸口疼。
他想把這個小鬼丟到床上,狠狠教訓一番,讓她明白自己究竟屬于誰!
實際上,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他將顧清歡壓在床上。
她的手腕很細,他單手就能將它們錮在上方。
少女的曲線展示在他眼前。
“過幾天就讓你出去,以后不許再跟慕容澤來往。”黎夜眸色陰沉。
本來她今天也不用進來。
只是她故意忽視他的那些行為,實在令人生氣。
顧清歡道:“這個……有點強人所難了。”
她手上還有好幾萬兩銀子的欠款,不跟慕容澤來往,難道這些錢都不要了?
這虧本生意,她不能做。
黎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當她是在乎慕容澤。
“你很喜歡他?”
“是與不是,跟相爺有關系嗎?”
黎夜一窒。
憤怒之下,想要吻她,可換來的卻是她劇烈的掙扎。
她從來沒有這么拒絕過他。
顧清歡態度堅決,全然沒有以往那種順從和妥協。
今天她像一只刺猬,刺得他渾身難受!
“究竟怎么了?當時在北鳴山上,慕容姝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黎夜很焦慮。
他不明白她為何忽然變得這么冷漠。
但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在意她的態度。
“那倒沒有,只是我忽然想起,我去你丞相府是當大夫的,而不是你的通房丫鬟。”
“你……”
“相爺,正好你來了,我這就跟你提出辭職,這相府的大夫當起來太累了,我還是回去當我的小老百姓好了。”
顧清歡態度很冷淡。
她越是這樣,就越刺激黎夜。
他對她用了強。
顧清歡被他壓著,就算反抗,也不可能敵得過他的力氣。
她被他咬破了嘴唇。
奇怪的是,顧清歡這次不哭了。
她眼底至始至終都蒙著一層寒冰。
冷戾殺伐。
黎夜開始很生氣,可后來漸漸覺得,這個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見過。
她身上的寒意刺進他每一個毛孔。
似曾相識。
在很久以前,他也是這么粗魯,她就是這么看著自己。
這張臉。
這個人。
他不僅僅是見過。
他還刻在了心里。
“……阿……歡?”黎夜覺得頭疼,“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顧清歡,一個大夫。”
“不對,我見過你”
黎夜奮力回想。
頭疼幾乎要將他撕裂。
顧清歡道:“長公主昏迷不醒,她的丫鬟又身陷囹圄,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這個時候,相爺不是應該去照看嗎?
相爺別忘了,你的心裝著的應該是東陵的江山社稷,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百姓。”
顧清歡被他握著手腕,舉在頭頂。
她的聲音沒有遲疑。
那雙眼睛是他從未見過的清澈冷靜。
沒有哀怨,沒有悲傷,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黎夜靜靜看著她,只覺得有什么流進了心里,流進四肢百骸。
“你說得沒錯,姝兒現在是最需要照顧的時候。”
他站起來。
周身的憤怒一點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淡漠。
“相爺英明。”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顧清歡臉上也沒有什么變化。
她無比堅定。
黎夜走的時候,顧清歡甚至從床上起來,謝過他的上次,恭恭敬敬的送他離開。
字里行間都透露著疏遠。
黎夜的腳頓了一下,隨即,大步離去。
天牢的陰風吹起他的衣角,帶來一陣淺淺龍涎香氣。
顧清歡看著他快速遠去的背影,半晌,才悠悠嘆了口氣。
那天之后,她就再沒見過黎夜。
倒是慕容澤和陸白來看過她幾次,給她帶了些好吃的,又告訴她東陵的近況。
在顧清歡被關進天牢之后,慕容姝就醒了,看見黎夜守在她身邊,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她說是顧清歡把她害成這樣。
黎夜當即下令放出忘歸,顧清歡繼續關押,擇日候審。
慕容姝很高興。
當晚,戶部搜刮民脂民膏的奸佞被抓。
戶部重整。
因布商趙岳在湊集餉銀中立了首功,得封為新的戶部尚書。
百官怨聲載道,覺得趙岳這官像是買來的。
“他以前雖然也一意孤行,但好歹有理有據,可他最近這做派,簡直、簡直像……”慕容澤欲言又止。
顧清歡懶洋洋的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笑道:“像不像你當初,中了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