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以為自己要付出什么巨大代價,并且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
結果,黎夜只是讓她承諾一件事,就答應了她去天牢的請求。
驚喜來得太突然。
顧清歡一度很惆悵。
這么正人君子的黎大灰,真不像她認識的那個。
究竟是他太正直還自己太污?
大概都不是。
“天牢一共三層,你要見的人在最底層,請跟著屬下,另外,牢中陰暗,請當心腳下。”
獄卒小聲解釋。
他見過顧清歡兩次,每一次為她行方便的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他想,這位姑娘的身份定不一般。
“是不是關在最里面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非也,這最底層關著的,只有那個人而已。”
獄卒把顧清歡帶到了牢門前。
言緋的牢房在深處。
讓她意外的是,在他的牢房里面,竟然還有一個鐵籠子。
他被關在籠子里。
難怪這里沒有別的守衛,想要從這種銅墻鐵壁中逃出來,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言大老板,別來無恙。”顧清歡站在牢門前,優哉游哉的跟他打招呼。
獄卒早已退了下去。
他并沒有探聽兩人對話的打算。
“哼。”言緋背對著她。
他沒有穿囚服,身上還是那件明麗的紅衣,只是長期的牢獄生活,讓這件光華萬丈的紅衣也變得斑駁。
看見他過得這么慘……
顧清歡就放心了。
“托你的福,我現在不僅活著,還天天在丞相府吃著閑飯,日子別提多悠閑。”
顧清歡盤腿坐在牢門外。
陰冷潮濕的地面,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她什么。
言緋這才轉過頭看她。
“他倒是癡情,寧愿自己受蠱毒折磨,也要將唯一的解藥給你。”他臉上白得幾乎透明,笑容卻陰鷙,“只是不知道,摯愛之人就在眼前,卻要生生受著這相思之苦的滋味……如何呢?”
相思蠱。
咫尺無處話相思。
不管解藥用在誰身上,記得的那一方必要承受痛苦。
黎夜看似是救了她,其實又何嘗不是將她留在了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
言緋冷笑。
他不信顧清歡有這么強大的意志,可以毫不在意。
果然,聽了這話,顧清歡笑意一斂。
言緋心中更是快意。
“言大老板果然是過來人,現在我與我家大灰一墻之隔,每每思之如狂的時候,總是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所以相思這個東西,的確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顧清歡搖頭感嘆。
她終于明白了黎夜當初的感受。
看得到吃不到,真真讓人抓心撓肺。
可即使這樣,黎夜也能一直守著對她的承諾,愛她護她,忍她讓她。
越是跟這些魑魅魍魎交鋒,她就越覺得黎夜多么好。
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言緋本來是想激她,結果話說到這個份上,倒差點把自己氣得吐出來一口老血。
他緩了好久,才道:“他與慕容姝成雙成對,你也能忍?”
“那真不好意思,我今天來就是想通知你,你讓人做的相思蠱似乎出了一點點偏差,他依舊看不上慕容姝。”
“什么?!”
“說來慚愧,他大概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如今依舊留我在身邊。”顧清歡抱著手臂,神情悠然。
言緋震驚之余,想從她臉上找出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
但事與愿違。
顧清歡的表情很認真。
明眸皓齒,美目渺渺,如碎玉爍金。
這個女人總是這么礙眼,不管遇到什么難題,她從來不曾露出痛苦或彷徨。
不管遇見什么,她都能做到平靜淡然。
甚至,還經常說一些欠揍的話。
這女人太討厭。
“你這是自欺欺人,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句,相思蠱無解。”
“可是我身上的就解了。”
“那他們大概沒跟你說實話。”言緋在籠子里換了個姿勢,“相思入骨,藥石枉然,蠱也如此。”
正因如此,顧沉才會馬不停蹄的趕回南靖。
為的,就是尋相思蠱的解藥。
可若這東西真有解藥,他當初也不會讓人做這個出來。
言緋倚著鐵籠,把玩著手里的鐐銬,絕美的臉上帶著笑意,如赤鳳浴火。
顧清歡在外看著,竟像被晃了眼。
毫無防備的,她心底的節奏忽然亂了幾拍,控制不住。
“要我說,你不如舍了他,跟我回赤霄。”
“赤霄?”
“那里的風土人情,可比這里有趣得多。”
“我跟你打交道這么久,只看到赤霄人的虛偽狡詐,陰險可怖。”顧清歡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概已經忘了此時被關在一層的楚狂。
楚大爺膝蓋莫名其妙中了一箭,表示很痛。
言緋也不生氣,只是笑。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現在可以盡情逞口舌之快,只怕不久之后,你就要住著我的褲腳,求我帶你走。”他很自信。
瀲滟的桃花眼盈盈含著笑意,勾魂奪魄。
他的容貌無疑是上上等。
一雙眼睛邪中帶媚,狀似無情,卻又多情。
這樣的容貌,無論放在哪里,都會讓人心旌搖曳。
不分男女。
顧清歡被他盯得心亂。
她很肯定自己對言大變-態沒有什么想法。
可她的身體卻不是這個告訴她的。
她失了方寸。
這種感覺太詭異。
顧清歡覺得很惡心。
必須要趕緊說完正事,從這里離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久留了,不過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希望言大老板解惑。”
“說。”他微抬下顎,傲慢的動作,有幾分睥睨天下的狂意。
跟黎夜有些像。
顧清歡看得真切。
她偏了偏頭,道:“你之所以一直找黎夜的麻煩,是因為他是赤霄人吧。”
黎夜是先皇從鄰國撿回來的棄嬰。
至于是哪個鄰國,沒有人知道,先帝自己也從來沒提過。
但她覺得,像黎夜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他身上帶著一種氣度。
猶如天生的王者。
楚狂也默認過,他是來東陵是找人。
“赤霄雖少與其他幾國來往,卻不像樓澤那樣完全與世隔絕,我讓人去打聽過,赤霄上一任的國君,似乎駕崩多時。
現在皇位空虛,唯一的繼承人又久不歸國,不知道明年開春的時候,他們的國君能不能按時回去。”
“……”
“你說呢,言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