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讓人端了張軟塌來，就這么大刺刺的橫了上去。
何其囂張。
關鍵是，還沒有人能把他怎么樣。
所有人都以眼觀鼻，以鼻觀心。
他們不太明白，本來只是顧瑤糾纏陸白，后來怎么就到了這種必須流血的境地了呢？
似乎……是因為相爺？
不，是因為顧清歡。
她被人指控下毒，然后相爺就出現了，說要揪出真兇，讓其伏誅。
言下之意，不就是顧清歡是無辜嗎？
這已經不是護短了。
是紅果果的包庇！
什么證據都沒有，他就認定顧清歡一定是被冤枉的，還非要給出一個交代。
這個……
相爺以前都這么不講理的么？
“我可以作證，顧小姐對陸大人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她不可能下毒！”
所有人都在腹誹黎夜護短，只有趙唯棟義正言辭的在維護顧清歡。
眾人不由看了他一眼。
這么單純的孩子，也不多見了。
而且，“非分之想”也不是這么用的。
趙大人，你都入仕為官了，有空能多讀點書嗎？
“繼續�！崩枰归]眼假寐，似乎根本沒聽出他的用詞不當。
趙唯棟像是受到了鼓勵。
“東西從顧小姐身上掉下來的時候，那個女人也在，誰知道是不是她趁大家不注意，故意放進去的？”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這不是她的？”
“那你們又有什么證據，證明這是她的？”趙唯棟耍起渾來，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眾人覺得無言以對。
唯有黎夜，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說的有理。”
眾人：……
這種以權壓人就顯得很沒意思了。
反正都是不講道理，感情誰權力大誰有理？
但他們又不敢指責或是反抗。
哪怕知道兩人一唱一和，一個裝傻，一個真傻，他們也只能低頭聽著。
所有人都機智的保持著沉默。
顧瑤更是氣得銀牙緊咬。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不管顧清歡做出什么反應，她都有信心應對自如。
唯獨沒想到的，就是黎夜。
他根本不講道理。
“毒藥是找到了沒錯，可是茶葉上并沒有毒，就算是要告，罪名應該也不成立�！标懓兹鐚嵉�。
“那可不一定。”顧清歡忽然開口。
“……嗯？”
“在那茶葉中，我確實聞到了千日醉的味道，你們可以仔細驗驗，不過這個瓶子不是我的，我也可以證明。”
她承認，黎夜的法子確實簡單粗暴，但同時也坐實了她以權壓人的事實。
他做事從來不在乎后果。
可是她在乎。
她今天來大理寺只是巧合，顧瑤不可能一開始就準備好了陷害。
那就證明，她確實打算對陸白下毒。
只是自己意外出現，計劃暴露，她情急之下才把罪名推到了自己身上。
那么，怎么才能證明顧瑤碰過這千日醉？
“我今天出門匆忙，并未仔細梳妝，顧瑤姑娘就不一樣了，精心打扮，連發油都是用的雪煙齋的上品桂花油。
如今才是初秋，桂花油新品上市，顧瑤姑娘這么早就入手了，只怕是費了不少心思，至于這味道……也是清香伊人�！�
顧清歡理了理自己被扯壞的袖子。
上面有淺淺的污漬。
那是顧瑤的發油。
她之前為了炫耀自己的金步搖，故意用手去扶，沾了些許。
如果毒藥真是顧清歡的，那顧瑤的手肯定不能碰到，反之，若瓶子上也沾了她的發油，就能證明這個毒藥瓶子，是她放到顧清歡身上的。
這話說話，顧瑤臉色煞白。
沈仵作聞了聞瓷瓶。
片刻，才遺憾道：“可這千日醉的味道太濃了，完全蓋過了發油的味道，在下不才，這……”
“她分明是想顛倒黑白，才故意說出這樣一個莫須有的證據！”顧瑤高聲道。
她像是要印證自己的清白。
事已至此，甚至連丞相都來了，如果她不能一口咬死顧清歡，那死的就是她自己。
今天的陷害本來只是一時興起，她不能就折在這里。
“我倒有一個方法，油不溶于水，去拿熱水泡一泡這個瓶子，便可見分曉�！�
顧清歡招了招手。
至始至終她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顧瑤掏空心思，也不能讓她自亂陣腳。
唯一意外的，就是黎夜的出現。
他霸道且不講道理的維護，讓她心情有些復雜。
“哎，這水面上真有油！”
趙唯棟最是殷勤。
輕車熟路的去里面倒了熱水，又讓沈仵作把瓶子丟進去。
撈起來一看，水面上的確浮著一層油污。
他又端來兩盆干凈的熱水，讓顧清歡和顧瑤分別把手伸進去。
顧清歡那盆干干凈凈，顧瑤卻死都不愿意。
真相如何，已不言而喻。
趙唯棟卻不肯放過她，非要把她的手按進去試一試才罷休。
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事實如何，就是如何，從來不做那些徇私舞弊，假公濟私的勾當。
袒護包庇什么的，他從來不屑。
“既然真相已經大白，那兩位大人就好好處理吧�！崩枰拐玖似饋�。
對于趙唯棟的行為，他選擇性無視。
“兩位？”陸白有些詫異，“相爺要走了？”
“趙大人秉公執法，剛正不阿，本相認為他有能力擔當本次案件的監察。本相會回去秉明圣上，讓趙大人參與此案。
兇手意圖謀害朝廷棟梁，情節嚴重，請兩位大人一定嚴懲，以防此類案件再次發生�！�
趙唯棟：“好的相爺！沒問題相爺！”
陸白：“……”
黎夜面無表情的拎著顧清歡走了。
他提顧清歡的時候，根本沒在乎旁人的眼光。
除了知情者，其他人都很震驚。
他們已經沒心情再去關心顧瑤如何，黎夜這態度，讓他們覺得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樣的相爺……
他們是沒見過的。
“我覺得今天這事有點蹊蹺，顧瑤看起來怪怪的�！鳖櫱鍤g被黎夜拎著，還沒有羊入虎口的覺悟。
“哪里怪？”黎夜很配合的提問。
他心情很好。
本以為這個笨蛋著了別人道，被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
結果她干脆利落的反擊了回去。
這一仗贏得漂亮。
他欣賞聰明的小鬼。
“顧瑤喜歡瑾年，為什么要對他下毒手？如果我今天沒有來，那瑾年豈不是危險了？不行，我還得回去一趟�！�
顧清歡越想越不對勁。
她準備下馬車。
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黎夜抓住了。
“……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