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之前那三件命案嗎?”慕容澤輕撫了一下右手,似乎是在彈去上面的灰塵。
顧清歡看出來,那是他剛剛拖她的那只手。
“你還在大理寺?我還以為你又被調任了。”
“我已經去跟黎夜說過,這件案子告破之前,我不會再調任!彼麑枰箾]有多少敬畏。
顧清歡不想說些“萬一這案子永遠破不了,你又當如何”的話來刺激他。
她怕慕容澤羞憤之下,提刀剁了她。
只問:“你查案子,為什么要跟這些公子小姐一起?莫非兇手就在他們里面?”
“不是。”慕容澤搖頭。
“那是怎么?”
“三名受害人的身份已經查到了,都是剛滿十六歲的女子,這次同行的人里面,正好有人符合條件。”
“可你怎么知道兇手一定會在今天動手?”
“每具尸體受害間隔為十天左右,我過來,也是看看運氣!
“……”
第一次聽說看運氣破案。
不過,今天踏青的地方離上次的拋尸地很近,大概……他們真的遇到瓶頸了吧。
春天的太陽曬得人暖烘烘的,顧清歡走的累了,隨便找個塊平整的石頭坐下。
素青色的煙羅紗裙沾了灰,她隨手拍了拍,倒是一點兒也不挑剔。
慕容澤看了眼她那身上好的紗料,眉頭擰到了一起。
他怎么不記得,這個女人過得這么粗糙?
“對了,既然有人符合條件,你不去把她守著,拎著我到處跑干嘛?”
“……”
“怎么不說話了?”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慕容澤故意拉長了聲音,等她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才道,“你廢話很多。”
她若不來,他倒是會去找石千羽,可現在她來了,他又怎么可能讓她一個人呆著。
這個蠢女人,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可見平日過得多么懶散。
慕容澤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就看見遠處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素白的衣衫,纖細婉約。
哪怕只是個背影,只看了一眼,他也能認出那人。
“素素……”
“什么?”顧清歡忽然聽到這個名字,有些莫名。
她抬頭,看見慕容澤正神色恍然的看著遠處。
那里沒有路,只有重重林影。
“我剛才看見靈素了!
“不可能吧,她不是已經……”
慕容澤怔怔搖頭,“不,我絕不會認錯,那個背影,肯定是她!”
說完也不等顧清歡反應,快速沖進林子里。
顧清歡覺得很蹊蹺,一個已經死了大半年的人,怎么會忽然留“活”了過來?
還專門在他們面前晃一眼?
如果不是慕容澤患了老花眼,那就很可能是個陷阱。
顧清歡想了片刻。
楚狂是指望不上了,其他的公子小姐也都已經往上山去,護衛在山下,如果慕容澤有個好歹,那就麻煩了。
顧清歡只有自己跟進去。
可她忘了,慕容澤是會功夫的,輕功運起來,嗖嗖兩下就沒了蹤影,哪還等著她過去追。
顧清歡在林子里晃了一陣,人沒找到,倒把自己給晃暈了。
“我方向感沒這么差吧?這里之前是不是來過?”她看著面前的老槐樹,無語凝噎。
再看看天上,高聳的枝丫遮住了朗朗晴空,看不到時辰,也辨不清方向。
顧清歡這才領悟到什么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開始后悔跟進來了。
因為她發現周圍已經開始起霧,現在是下午,又是晴天,這白蒙蒙的霧從哪里來?
“看來,剛剛那個影子果然有問題,目的是要將我們引進來!
顧清歡不動聲色的摸出手術刀,慢慢向前走。
她以前看過些奇門遁甲,知道有些卦數陣法相當精妙,甚至能產生影像,以假亂真。
但說到底,都是利用光學原理產生的幻覺。
假的就是假的。
她倒想看看,這里面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玄妙。
顧清歡走進了霧里。
白茫茫的水汽迅速退后,取而代之的,是雕梁畫棟的宮殿。
這是東陵的皇宮。
與平日巍峨莊嚴不同的是,現在她眼前人來人往,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紅綢掛滿了飛檐,大紅的“囍”字更是隨處可見。
“有人要成親?”這是顧清歡腦子里鉆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遠遠就走來一人,大紅的喜服遮不住他一身悠然清冷。
他穿紅衣,比穿黑衣時多了幾分艷麗。
恍若天人。
黎夜臉上帶著笑意,眼角眉梢是朦朧的溫柔,就像他平時對她那樣。
這個男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顧清歡想摸摸他的眉,他卻直徑穿過她,走進了正殿。
那里站著他的新娘。
紅衣款款,琳瑯環佩,華姿灼灼。
顧清歡認出這是她當初嫁去端王府時,穿的那件喜服。
“古時候的嫁衣只能穿同一件嗎?嫁幾次都一樣?這是什么規矩?”她繞著新娘子走了兩圈。
周圍都沒有反應,顯然沒人發現她的存在。
黎夜眼中只有他的新娘。
他過去,溫柔的挑起大紅的蓋頭,然后……
露出的是慕容姝的臉。
她美麗張揚,臉上還有勝利的喜悅。
紅艷的唇張開,只吐出幾個字:你看,最后還是我贏。
顧清歡忽然覺得心尖抽痛,眼前一片黑幕。
“唔……”
她退了兩步。
再抬頭的時候,黎夜站在她面前,而她的手術刀,已經插在了他胸口。
……
另一邊,慕容澤追著酷似靈素的背影,快速在林中穿梭。
繞了幾圈之后,她終于在一棵樹下站定。
素白的銀絲暗紋云錦衫隨風微動,頭發簡單挽了個髻,干凈雅致,跟以前一模一樣。
“素素?”慕容澤試探著叫了一聲。
人影聞聲微顫。
轉過頭來,正是靈素。
“王爺……”她一開口,眼眶也跟著紅了。
慕容澤很震驚。
一個原本死了的人忽然活了,還就站在自己眼前,換做是誰都會震驚。
“你怎么會在這里?”
“王爺,素素是冤枉的……”
“冤枉?”
“素素對王爺一片真心,怎么會害王爺呢?是有人買通了太醫,聯合起來陷害我。”
靈素朝他走過來。
說話間,眼淚簌簌的往下掉,透著梨花帶雨的柔美。
然而她袖子里的,卻是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