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相爺你一定不要有事啊,是屬下不好,屬下不該輕敵……嗚嗚嗚……屬下罪該萬死!”
臨時的城主府邸中,長風跪在院子里,嚎到幾乎斷氣。
天已經亮了,可琉光城上空還是壓著層層黑云。
“閉嘴!多大點傷,哭得跟死了親爹似的!”顧清歡忍無可忍,丟了個藥枕出來,正好砸到長風腦袋上。
那老伯眼睛看不見,身體又孱弱,一匕首過去,剛好刺到黎夜鎖骨之下半寸。
黎夜身強體壯,這種傷根本不足掛齒。
誰知,長風非要像天塌了似的,跪在院子里直嚷嚷。
顧清歡頭都要炸了。
忍無可忍,這才決定出來為民除害。
誰知長風眨了眨眼,立即跪著挪過去,道:“顧小姐說得對,相爺就是屬下的再生父母!”
“兄臺,你的節操還要不要了?”
“回顧小姐,屬下尚未成家,貞操自然是還在的。”長風并非嘲諷,而是真真實實的解釋。
那張臉上寫滿了認真。
顧清歡一噎,竟覺得無言以對。
“再吵,你就留在這里。”黎夜淡漠的聲音從房門后傳出來,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琉光城出了這樣的亂子,肯定要派人駐守,那五千輕騎是跑不掉了。
至于長風,他表示很想念盛京城中的紙醉金迷,并不想在邊境之地玩泥巴。
匆匆表了幾句忠心之后,連忙一溜煙的跑了。
顧清歡轉身進門,道:“你這么嚇他,只怕他接下來幾天都不敢往這院子里走。”
“活該。”黎夜輕哼,“要不是他辦事不力,又怎么會出岔子。”
他躺在床榻上,黑色上衣已經脫下,身上斜纏著幾層藥布,隱約能看見精壯的肌肉線條,僨張有力。
他面色坦然。
顧清歡倒還有些不好意思。
“傷口已經包扎好了,雖然不深,但還是要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你要去哪兒?”
“城里應該還有不少人中毒,我要去看看。”
黎夜皺眉,隨即一臉委屈,“為了他們,就不管我了?盛京到琉光千里之遙,為夫不眠不休的趕來,夫人如何忍心?”
某大灰狼耍起賴來簡直手到擒來,畫風清奇,自成一派。
字里行間,都在指責顧清歡是個負心漢。
顧清歡很無語。
雖然以前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她心感愧疚,但有些賬還是要清算的。
“夫人?相爺怕是叫錯了,你的夫人是當今長公主,慕容姝。”
她專程找楚狂要了那封文書。
白紙黑字,鐵證如山。
黎夜臉色一僵。
前刻的肆意悠然瞬間煙消云散。
他捂著傷坐起,故意做出副重傷力竭的樣子。
顧清歡只當沒看見。
“相爺……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駙馬爺了,你要是覺得傷重難行,就在房里好好休息吧。”
顧清歡原意也只是想洗涮他一下。
可不知道為什么,這話越說語氣越不對勁,到最后,竟然還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黎夜又不傻,怎會聞不出里面的酸氣。
顧清歡自己也感覺到了。
她覺得沒骨氣,居然在這里大發醋勁,白讓人見了笑話。
“那個,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看著某人得意的樣子,她撂下句話就想逃跑。
只是剛來得及把門打開個縫兒,就被人按了回去。
黎夜一手撐著門板,高大的身影緊貼著她。
“正事沒有談完,夫人怎么能急著走?”
“誰是你夫人!明明……喂,你放開我!”顧清歡還想說什么,卻被他不由分說的抱了起來,直徑往床邊走。
床加上黎夜,這個場景簡直太熟悉不過。
她不想入了狼口,拼命掙扎。
可黎夜只是把她抱到床邊,往腿上一放,“那封詔書不是我擬的,圣印也不是我蓋上去的。”
顧清歡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見他道:“當時暗影查到你來了琉光,我便帶著人馬從盛京出發,慕容書就是在那個時候拿了圣印,擬了詔書。”
慕容書就是之前大皇子的名諱,現在已改名叫慕容姝。
盜用圣印,假擬詔書,這要追究起來,要判死罪。
可她絲毫不懼,因為有兵權在手,沒人敢動她。
黎夜也不行。
而且她是慕容家的人,他不可能動她。
這也是事情最麻煩的地方。
“最難消受美人恩,相爺能得公主青睞,這是喜事,既然詔書已經下了,你就乖乖等著娶公主殿下進門吧。”
一聽說這事很麻煩,顧清歡剛好一點的心情又跌入谷底。
她想從黎夜身上下來。
黎夜不肯。
“你這小鬼真是個醋罐子,我之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愛吃味?”他笑罵,眼中卻盡是寵溺。
她吃醋,證明她心里有他,這比甜言蜜語都讓他踏實。
黎夜心里無比歡喜,甚至想現在就把她丟到床上去吃了。
還好他忍住了。
“誰……誰是醋罐子!當你的駙馬去,我不稀罕。”顧清歡拿腳踹他。
黎夜順手接住,這個動作無比自然,甚至已經有了些默契。
他在她耳上落了一吻,才道:“我的妻,只會是你。”
耳邊氣息溫熱,顧清歡打了個顫。
她縮著肩膀要從他身上下去,黎夜只抱得更緊。
“我不會動她,但這個婚約也絕不會履行,我回去就會廢了它。”他想了想,又道,“順便,把你和慕容澤那個也廢了。”
顧清歡本來還想斥他亂來,聽了后面半句,更是擰著他道:“你這是在打淑太妃的臉!”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了。”
他護國,護慕容家,卻從不敬畏慕容家的人。
他像是天生的王者,沒有人能讓他屈服。
“你這人真奇怪,明明不喜歡他們,卻要幫他們守著江山,那么多罵名自己一個人抗,也沒見誰感恩戴德。”顧清歡覺得他有點傻。
“我要的本來也不是他們的感激。”他并不奇怪她知道了琉光城的真相。
她這么聰明,琉光城里又還有之前的幸存者,她自然能順藤摸瓜,查出端倪。
那些事他本來沒想說。
說了,就像是在告訴她,自己是有功之人,他為東陵付出了很多很多,而世人卻口誅筆伐,污蔑功臣。
黎夜沒這么多矯情的心思。
他不在乎那些謾罵。
既然答應了,就只能在這條道上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