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被帶走的時候已經(jīng)給兩人遞過眼色，她自有打算，讓他們見機(jī)行事。

季一是聰明人，為了不讓柔慧壞事，暗中點(diǎn)了她的穴道。

遠(yuǎn)遠(yuǎn)看去，兩人正龜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一副怕極了的樣子。

楚狂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賣主求榮，貪生怕死之輩，所以不再回頭看兩人。

顧清歡在他肩上顛簸了一陣。

她倒掛著，看不清周圍的景色，只覺得這個姿勢極不舒服，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然而就在她快要一吐千里的時候，楚狂終于把她從肩上甩了下來。

寬敞的房間，周圍到處都擺著些獸骨獸皮。

顧清歡險些以為自己到了哪個山寨。

“怎么樣，這些都是本大爺?shù)膽?zhàn)利品！”楚狂將她丟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身后有人跟著進(jìn)來，把顧清歡的藥箱放下。

他們跟了楚狂這么久，當(dāng)然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么。

楚狂是個梟雄，推翻上一任城主的時候，他帶著弟兄們戰(zhàn)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因此，他的精力很旺盛。

各方面都是一樣。

人都退了出去，最后那個還貼心的把門關(guān)好。

“楚大爺邀我來做客，難道連碗茶水也舍不得給？”顧清歡端坐在他鋪著獸皮的大床上，淡定從容。

“你想喝水？只要伺候好了本大爺，一會兒給你喝個夠。”

他直接脫了衣服，露出剛剛激戰(zhàn)過的上身，還有肩上一處未愈合的傷口。

顧清歡看了他一眼。

“楚大爺這傷，似乎很久了。”

“怎么，對爺這么好奇？你若伺候得不錯，一會兒就告訴你。”

說話間，一張紙從衣服里飄了下來。

顧清歡彎腰去撿。

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封詔書，以惠帝慕容昭的名義寫的，昭告天下，丞相將于初春三月迎娶長公主慕容姝。

最后寫著“布告天下，咸使聞知”，還加蓋了鮮紅的王印。

顧清歡覺得心口一頓，好像有什么東西刺了進(jìn)去，瞬間五臟翻江，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她記得沒錯，王印在黎夜手上。

沒有他的同意，這封加蓋了王印的文書不可能布告于天下。

顧清歡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結(jié)了。

所有的冷靜隨時可能傾塌。

“你也識字？很好，本大爺喜歡肚里有些墨水的女人。”楚狂自顧自的點(diǎn)頭，將她手上的文書扯了出去。

“……這是從哪兒來的？”顧清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聲音無比干啞。

“這個？自然是本大爺從官道上搶來的。”

聽說有一封文書受令必須在三天內(nèi)送至東陵全境，偏他們琉光城又是個灰色地帶，沒他們的份。

但是楚狂不介意。

他想要，直接去搶就是。

這一直都是他的行事準(zhǔn)則。

于是琉光城就有了這封文書。

“原以為是什么大事，沒想到京城人這么娘炮，睡個女人還要先昭告天下！”楚狂很不屑。

他浪費(fèi)了大把的時間，拿到一張屁用沒有的廢紙。

這種東西，用來當(dāng)廁紙他都嫌薄！

顧清歡的臉色卻已經(jīng)變了。

“三天……”

她走了七天，消息卻只用了三天就到了。

可見某人很心急。

回想自己離開前一晚，黎夜依舊是那副肆意悠然的模樣。

他說自己有辦法化解危機(jī)。

所以，這就是他的辦法？

顧清歡心中冰冷。

楚狂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將她按到了獸皮上。

“刺啦”一聲。

肩上忽然傳來涼意。

顧清歡這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她要先將慕容澤帶回去。

“我能理解你迫切的心情，可惜現(xiàn)在不是風(fēng)流的時候。”她看向楚狂肩頭未愈合的舊傷，伸手在腰上摸了一下。

然后，手術(shù)刀毫不留情的扎進(jìn)他的傷口里！

“嘶！”楚狂動作微滯，下一刻雙目赤紅，“賤人，你找死！”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然這塊爛肉上的毒將慢慢滲入你的身體血液，到時候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顧清歡恢復(fù)了冷靜。

或者說，這是心灰意冷之后的決然。

那些癡枉已經(jīng)被拋諸腦后，她現(xiàn)在是曾經(jīng)那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鬼醫(yī)。

“你說什么？”楚狂咬著牙，眼中兇光暴漲。

顧清歡不答反問問：“剛剛我給你切過脈，脈速奇快，氣血翻涌，顯然是中毒。”

“胡說八道！”

“你這個傷應(yīng)該至少一月了，但是一點(diǎn)愈合的跡象都沒有。因?yàn)橛腥藢⒍净爝M(jìn)了傷藥里，用量很小，不易發(fā)覺。”

“……證據(jù)呢？”

“毒入血肉，渾身燥熱難舒，毒入骨髓，則藥石枉然。你自己的身子，自己難道沒有感覺嗎？”

這種毒無色無味，銀針也試不出來，只有毒發(fā)前一日才會發(fā)作，到時七孔流血，死狀慘烈。

顧清歡拿不出證據(jù)。

“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解毒，你一試便知。”

“呵，素未謀面，我憑什么相信你？”

“這就看你了，是孤注一擲相信我這個陌生人，還是拖著這具殘破的身子，等著毒發(fā)的那一日。”

“……”

楚狂沒有從她身上下來，而是瞪著她，血紅的眼中充滿了火光。

他像是一頭野獸，隨時可能將顧清歡咬成數(shù)段。

顧清歡也不怕，抬眸與他對視。

馥郁的芬芳近在咫尺白，還有清淺的藥味。

若有若無，時隱時現(xiàn)。

對于她的話，楚狂已經(jīng)信了七分。

正如顧清歡所說，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毛病，病人自己是最清楚的。

他知道自己這種熱躁來得奇怪，現(xiàn)在經(jīng)她這么一提，這怪毛似乎真是從肩上這個傷口開始的。

那時朝廷派了人來，一言不合，兩方大戰(zhàn)。

他被亂箭射中了肩胛。

在那之后，這種莫名的熱躁就開始了。

“好，就讓本大爺看看你的本事。”楚狂看她半晌，終于從她身上下來。

壓迫感瞬間盡數(shù)撤去。

顧清歡也不含糊，立即起身，將工具都拿了出來，一件件在軟布上擺放整齊。

“你打算怎么治？”

“這是慢性毒，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但是我現(xiàn)在必須把沾了毒的爛肉先刮下來，然后放出毒血。”

“女人，你覺得我會讓你對我亮刀？”楚狂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