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是不是怕了,想喝帶點酒,壯壯膽?”
“別怕呀,咱們還沒看到……”
又有不老實的想起哄,旁邊的人連忙捂住他的嘴,生怕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料理了他是小事,萬一準頭不好,誤傷了無辜群眾,那他們才是倒大霉!
可話又說回來,這小姑娘要是真輸了,要脫,他們……敢看嗎?
只怕,眼睛要瞎的吧?
前車之鑒擺在那里。
煙云醉夢樓作為與風花雪月閣齊名的銷金窟,來這里的多少都有點眼力勁。
鬧成這樣言大老板都沒管,他們哪里還敢亂來?
看客們默契的互望一眼,然后齊齊往后退了一大步,以此表示自己的決心。
珍愛生命,絕不亂看!
顏料一一備齊,畫布鋪展完成。
如煙迅速開始作畫。
顧清歡沒動,只掃了眼周圍,伸手,道:“酒。”
“這就給姑娘備來。”陳媽媽沒有辦法,只能讓人抱了壇酒。
她接過,拍開紅封,仰頭直灌。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煙云醉夢樓的招牌,醉生夢死。
顧名思義,后勁極大。
她敢這么喝,可見海量!
如此,難道她挑戰如煙也不是故意要自取其辱,而是真的能贏?
顧清歡連喝幾口。
放下酒壇,預料中的豪氣干云并沒有發生。
只見她雙頰泛紅,眉眼微挑,醉眼朦朧。
眾人:……
“那個,我是不是看錯了,她好像喝醉了?”
“嗯……她確實喝醉了。”
“她不會喝酒?”
“看來……是這樣。”
原本還打雞血一樣興奮的看客們,頓時被臨頭澆了一桶涼水。
姑娘,你不會喝酒啊?
不會喝酒你打腫臉充什么胖子啊?
輸了可是要在這里脫光的喂!
你自己不在乎,我們還在乎自己的眼睛啊!
眾人快哭了。
甚至有人暗自打算,為了自己的眼睛著想,要不要干脆放個水,讓她贏算了?
節操誠可貴,眼睛價更高啊。
這里的風向已經變了。
因為黎夜殺雞儆猴的那枚暗器。
顧清歡渾然不覺,搖搖晃晃的走向了畫布。
眾人的心也跟著提起來。
他們還沒有絕望。
說不定她真是個奇才。
只見她提筆,蘸料,落畫。
動作迅速,一氣呵成。
可是……
他們沒看懂她在畫什么。
如煙畫的是一副夜色雪景,清幽孤寂,意境非常。
她畫的,仿佛……貌似……好像……只是蘸了桃紅的顏料在亂涂,毫無章法。
“我說,她似乎也不會畫畫?”
“看起來……是這樣。”
“……”
眾人不能再淡定了。
搞事!
這姑娘根本就是來搞事的!
你要作死就自己去死啊,拉上我們算什么事!
畫成這樣,讓人想放水都不行!
黎夜隱在二樓窗口,臉色早已經黑如鍋底。
他眸子時而掃過對面同樣緊閉的窗,時而看向中庭正在撒酒瘋的某人,額上青筋直跳。
再等一會兒。
還不出來,就帶上她走。
他是肯定不會看著她胡來的。
然而這么想的時候,下面已經傳來陣陣驚呼。
黎夜心頭猛跳。
低頭一看,顧清歡居然把手中剩下的半壇酒灑在了畫布上。
那些事先涂抹好的桃紅氤氳開,層層疊疊,或深或淺。
霎時,畫似乎活了。
一輪又一輪的紅鋪灑彌漫,如山花陣陣,迎風而開。
酒香肆意,甚至帶了些淺淺的香甜,正如春天桃花漫山之景!
顧清歡輕笑轉身。
那一剎,發帶散落,青絲如瀑,似真似幻。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
男裝更勝紅顏。
她身上既有少年的清雋,又有女子的嫵媚。
兩種極端的美,得到了最完美的融合。
這是個妖精!
“我畫完了,這山花十里,諸位以為如何?”顧清歡丟了筆,一步步走到花臺邊緣。
她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迎風搖曳。
這一刻,她踏花而來。
中庭里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才爆發出陣陣喝彩。
“好!”
“奇景!真是奇景!”
“絕、絕了,姑娘這畫技,放眼天下也難尋第二人!”
顧清歡也笑:“那你們說,這場比試,誰贏?”
她已經完全醉了。
一瞥一笑,透著的都是骨子里的那股肆意輕狂!
偏在這里的,哪一個不是肆意之人?誰又沒有幾分傲骨?
她確實與眾不同。
“你贏!當然是你贏!”
“姑娘真乃奇女子!”
喝彩聲排山倒海,不可狀也。
如煙臉色慘白。
她的夜色雪景還沒有畫完,可現在,已經不需要畫了。
輸了。
她竟然輸了!
她瞪向顧清歡,眼中是跳動的恨意和妒火。
顧清歡沒看這邊。
她醉眼朦朧,只覺得腳下發虛,不知今夕何夕。
那酒入喉辛辣無比,她根本不想喝。
可是她的藥粉只有混在酒里才能生效,也只有那種藥粉,才能生出這山花開遍的活景。
不是說她高攀不起么?
那就讓他看看,到底是誰攀不起!
顧清歡醉的不知東南西北,卻還是奮力抬頭,指向一處,道:“你,滾出來!”
那是一處緊閉的窗門。
“怎么,怕了?”她摔了手上的酒壇子,“信不信……嗝……我這就上去……把你吊起來扒光!”
什么神姿高徹,什么瑤林玉樹。
他混賬起來的時候,你們都還沒見過!
誰高攀不起?
她才不稀罕這個混蛋!
顧清歡醉得糊涂,膽子卻大了不只一星半點。
忽然,那扇窗開了。
一人翩然而下,踏風而來。
她眼前朦朧,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隱隱看見那身紅衣艷麗如火,美到了極致。
頎長的身影落到了顧清歡面前,笑道:“姑娘,是在叫我嗎?”
他開口,是個男人的聲音。
顧清歡迷茫。
這不是黎夜。
“姑娘上次鬧了我的風花雪月閣,這次又要來拆我的煙云醉夢樓嗎?”對方嘆了口氣,聲音很無奈。
周圍的人不淡定了。
盛京兩大銷金窟,風花雪月閣和煙云醉夢樓,是一個東家。
極少有人見過他的樣子,更不知曉他的全名,只知一個稱呼:言大老板。
他的神秘甚至不亞于重淵。
可現在,他現身了。
有人吃驚:“言大老板!他真是言大老板?”
也有人擔心:“他居然親自出面了,那姑娘怕是要遭殃了。”
這個人,不好惹。
顧清歡不知道他們在嚷什么。
她只想找黎夜算賬。
見她又開始四處張望,對方道:“怎么,姑娘上次在風花雪月閣扒了我的衣服,今天,是想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