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實在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怎么可以淡薄到這種程度。
果然口頭上的承諾并不起效。
這個世上真正能一諾千金的人太少了,慕容澤顯然不是。
“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嗎?”
“我要是真不能心平氣和,早就把你給掐死了!”慕容澤咬了咬牙,“別以為有奸相撐腰,你就可以胡作非為!要是不怕他再多背一個罪名,就盡管去鬧!”
這個罪名,自然就是“奪妻”。
黎夜是臣子,而慕容家再怎么沒落,也是君王。
以下犯上,死罪!
他以為這樣就能抓住顧清歡的死穴,哪知道她只是別開臉,冷冷道:“他什么名聲,關(guān)我何事。”
話是這么說,可她也沒有再提“退婚”兩字。
慕容澤看得了然。
要說他們倆之間沒有什么,打死他都不信。
原本按捺下去的火氣,“噌”的一聲又躥了上來。
正要發(fā)作,顧清歡卻忽然站了起來。
顯然,她的耐性也告罄了。
“既然王爺沒有其他的事情要說,那我就讓人送客了。”
“你……”
話沒說話,就見她淡定的拍了拍手。
門“哐”的一聲被撞開,家丁下人魚貫而入,領(lǐng)頭的是一個侍衛(wèi)模樣的男人,頭發(fā)半長不短,很怪異。
“季一,送客吧。”
“是,大小姐。”
慕容澤這才明白,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占了上風(fēng),現(xiàn)在看來,只是她在陪他玩而已。
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變得不一樣了。
再不是那個膽小、懦弱、備受欺凌的顧清歡。
她甚至在顧府有了自己的一番勢力。
可究竟是什么時候變的呢?
他不知道。
他似乎從來沒看懂過她。
“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你變了。”
“每個人都在成長,也只有王爺,依舊止步不前。”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清歡根本沒有看他。
慕容澤閉眼,半晌,睜開,甩袖而去。
他走之后,柔慧連忙撲上來,緊張的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等看到顧清歡脖子的淤青,眼淚又吧嗒吧嗒的開始掉,直呼沒有保護(hù)好她。
她這種護(hù)崽母雞的模樣院里的人早有目共睹,見顧清歡只是輕傷,也囑咐眾人不要聲張,他們才沒有多言。
季一等了半天,沒等到顧清歡的命令。
要換了別人,當(dāng)即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下去了。
可是季一不行。
雖然他不是長風(fēng)那種舔刀子出身的專業(yè)人員,但相爺把他派到顧清歡身邊,自然是護(hù)她安全的。
現(xiàn)在可好,這脖子上一塊塊的淤青,要是哪天被相爺看見了,不是要把他吊起來活剮了?
不好不好。
這個很不好。
“嘿嘿,大小姐,您覺得怎么樣?需要什么藥材,盡管吩咐屬下,屬下立馬給您弄來!或者您要是不舒服,就趕緊歇著,屬下馬上讓人準(zhǔn)備鮑參翅肚!”
顧清歡白了他一眼,“顧家的消費水平,怕吃不上這么好的餐食。”
“不怕不怕,屬下愿意自掏腰包!”只求祖宗您千萬別這個樣子出去,讓相爺看見了,非扒了我的皮!
“哼,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柔慧輕哼。
季一道:“慧丫頭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像你平時也忙里忙外的,怎么落到我身上,就是非奸即盜了呢?”
“我那是關(guān)心小姐!”
“我也很關(guān)心大小姐的啊!”
“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眼看著就要吵起來。
茯苓皺眉,正要斥住,最后還是顧清歡揮了揮手,道:“好了,這有什么好掙的?去拿件干凈的衣服過來吧。”
她要出去一趟。
季一本來還惴惴不安,見柔慧不僅拿了厚襖披風(fēng),還拿了條圍脖,這才千恩萬謝叫著“再生父母”的退下了。
“小姐,這個護(hù)衛(wèi)你究竟是從哪里找來的,奴婢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柔慧被弄得滿頭霧水,看向季一的眼神充滿嫌棄。
顧清歡笑了笑,道:“他腦袋之前破了個洞,可不就是有問題嗎?”
輕笑聲漸漸傳來,季一還沒走遠(yuǎn),聽了這話腳下一滑。
轉(zhuǎn)頭,想要抱怨一下,卻看到房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
季一沒有沒法,只能委屈兮兮的走了。
顧清歡換了衣服,去了一趟趙家。
就是趙唯棟的那個趙家。
那位臭名昭著的紈绔子弟難得沒去花柳巷,聽說顧清歡來了,撒歡似的跑出來,又是噓寒又是問暖,好不熱絡(luò)。
趙夫人笑罵他唐突,嚇到了顧小姐,趙唯棟這才撓頭,將人請了進(jìn)去。
經(jīng)過顧清歡針灸舒絡(luò),加之這段時間的調(diào)理,她的身子已經(jīng)全好了。
如今氣色紅潤,眉梢?guī)Γ穸稊\。
這些日子趙唯棟也老實不少,不再去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空了還會去布莊看看。
只是他實在沒什么天賦,經(jīng)商這行,一竅不通。
趙岳越看越覺得心塞,干脆就不要他去了,有空在家里陪著,也好過夫人一個人操勞。
“顧小姐難得來一次,就在府上用午膳吧。”趙夫人很高興,當(dāng)即讓人去準(zhǔn)備餐食。
顧清歡擺了擺手,道:“不敢叨擾,今日登門,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顧小姐這話就太客氣了,若有什么我等幫得上忙的地方,只管知會一聲便是,哪來‘求’這個字呢?”
“多謝夫人,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討外公之前給夫人開的那張方子。”
“方子?”
“難道是之前宋神醫(yī)給母親開的藥方?有的有的,我這就去取來。”趙唯棟動作快,吭哧吭哧的把東西拿了過來,遞到顧清歡面前。
他素有浮浪之名,之前也調(diào)戲過顧采苓,柔慧怕他趁機吃自家小姐的豆腐,眼睛也不敢眨的盯著。
哪知道,他只是兩手捧著方子,態(tài)度恭敬,沒有一點越矩。
他是真的敬重顧清歡。
顧清歡伸手接過,道了句多謝。
看了片刻,問:“這方子是出自我外公之手,如今夫人大病痊愈,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做個念想?”
趙夫人有些意外,但細(xì)一想,又是情理之中。
正要點頭答應(yīng),卻見趙唯棟迅速將那方子搶了過來,二話不說塞進(jìn)自己衣襟。
“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