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過幾次,街坊們對她也熟悉了,有幾個更是過來送上剛出爐的早點。
顧清歡也不矯情,笑著收了。
走到巷末,李家那棟破舊的小屋正飄著裊裊炊煙。
“真是趕巧不趕早,我這一來,剛好能趕上李嬸做的早飯。”顧清歡笑著推門進去。
“小姐!”薄荷的眼睛瞬間亮了,“小姐你可算來了!奴婢還以為你不要奴婢了!”
李嬸的腿已經好了大半,再休養些時日,怕是拐杖都不用了。
屋子里人很多,除了李家母女,趙大牛也在。
他旁邊坐了個小男孩,手里拿著把木劍,正玩得歡喜。
而那簡陋的石床上半躺著的,正是顧清歡從鬼門關里撈回來的夏枯。
“小姐……”
她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血色,但意識已經清醒了。
顧清歡走到床邊查看了片刻。
“沒什么大問題,就是撞得太狠了些,好好休養幾天吧。”
她那天特別賣命,差點真的把命搭進去。
顧清歡并沒有問為什么,也不曾提到那晚的搶救是何等生死時速。
但夏枯明白。
她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人。
“小姐大恩,奴婢無以為報!”
她背叛了顧清歡。
顧清歡卻救了她,還救了她的弟弟。
對她來說,這是再造之恩。
肝腦涂地也不為過。
她要下床,被顧清歡按了回去。
小男孩則跑過來,向她跪下。
顧清歡哭笑不得。
“這是做什么?”
“阿姐要跪姐姐,可她身子不方便,小豆子便幫她跪了。”這個小孩非常懂事。
當時黎夜派人找到他的時候,他也表現得很乖巧。
“那你知道她為何跪我嗎?”顧清歡笑著彈他腦門。
小豆子想了想,道:“呃……因為大牛哥哥給小豆子做了小木劍?”
趙大牛臉黑,“那你應該跪我。”
有了這一鬧,屋子里的氣氛也輕松了不少。
顧清歡道:“待傷養好了就離開盛京吧,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夏枯原姓劉,祖籍西南。
這次她帶著弟弟進京尋親,盤纏用光,一無所獲,這才簽了顧家的賣身契。
現在顧家只當她已經死了,從此世間再無夏枯這個人。
只要離開這里,那便是天高海闊。
反正顧家也沒什么權勢。
正好李嬸的包子也做好了。
“小姐既然來了,就一起吃早飯吧。”薄荷招呼著,將包子端過來。
顧清歡笑道:“我今天本就是來蹭飯的。”
她笑著挑了兩個大的,轉手遞給了小豆子一個。
男孩紅著臉接了,還很有禮貌的跟她說了句謝謝。
少年無邪,天真浪漫。
顧清歡忽然想起,有個和他差不多的小男孩,本該也是這樣的活潑。
想到慕容昭,她眉心就你擰到了一起。
這個病……還真是個難題。
“小姐小姐,奴婢今天是不是就可以跟著你走了呀?”薄荷拿包子賄賂了她,一臉忠犬般的誠懇。
顧清歡搖頭。
“顧府肯定是回不去的,我打算盤下一間醫館,到時候再來接你。”
李家這間小屋太破舊,雨天還漏水,實在不適合她們母女居住。
既然已經答應收下薄荷,當然要負責安置她們。
李嬸似有所感,想向她道謝,顧清歡制止了。
她一點也不喜歡被人跪。
她喜歡錢。
可惜她最近接的這幾筆單子都是窮人,唯一一個皇商世家,居然認為她不貪圖錢財,給她造了一塊歌功頌德的巨匾!
顧清歡想起都覺得頭痛。
她最近很窮。
在李家蹭完早飯,她才告辭離去。
走到門口,趙大牛忽然出來叫住了她。
“顧小姐若是想開醫館,必然要再招些人手,鄙人不才,自請為護衛,還望小姐不計前嫌。”
他粗布麻衣,卻顯得氣度不凡。
顧清歡挑了挑眉。
“我記得你是幫人跑車的。”
“已經辭了。”
“可……醫館護衛的工作不比你跑車報酬豐厚啊。”
跑車是按單結算,趙大牛身強力壯,一天下來能賺上不少,可護衛是個死工資,每個月的月例就只有那么一點。
她實在不明白趙大牛為何要跟著自己。
況且他剛剛說話時的樣子,不像是個混跡市井的粗人。
顧清歡打量了他許久。
目光睿智沉著,像是要把人看穿。
趙大牛垂眼,不與她對視。
“一個月三兩銀子的月錢?”
“可以。”
“……好吧,那等我把地方定下來了,再過來找你們。”顧清歡答應了。
“多謝小姐。”
“誒,我可是答應等找到醫館才來聘你,你現在就算叫了我,我也是不會給你開月例的。”
顧清歡算賬還是算得很精。
趙大牛無奈搖了搖頭,拱手道謝。
看完了夏枯,這件事也就真的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
顧清歡吃飽喝足,打算去街上逛逛,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鋪子在招租。
上次看上的那個被慕容澤攪和了,黎夜準備的她又不喜歡,想來想去,還是靠自己最為妥當。
只是剛走上街,就被人叫住了。
“清歡。”
陸白一襲錦衣,公子如玉。
轉眼就走到了她面前。
“陸大人,這么巧?”顧清歡也沒想到會遇見他。
“今日休沐,出來走走。”
“那我們還真是有緣。”
她笑著客道了一句,陸白卻不知為何臉紅了。
白玉般的臉上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窘迫。
過了會兒,才道:“對了,上次端陽宴上聽說你們家出了些狀況,不知現在如何了?”
他當時手里正好有幾個案子要結,就沒去參加那次宴會,后來聽說顧家的三小姐出了些狀況。
說是細節有些尷尬,他也不好細問。
想起顧瑤的那次“壯舉”,顧清歡笑了。
“不是什么大事,讓陸大人見笑了。”
銀鈴般的笑聲悠悠蕩開,像極了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陸白頓了頓,隨即想下了什么決心似的,道:“清歡若真當我是朋友,就別叫我‘大人’了,表字瑾年,你叫我瑾年,可好?”
“瑾年?好啊。”
顧清歡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
瑾年,陸瑾年。
溫和端方,很適合他。
“對了,上次送你的那支步搖不曾見你戴過,可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