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飛速跑入洞中,撿起石秋白掉落在地上的細長刀刃,一刀將石秋白的腦袋砍下,這才稍稍放松心神。
天命的恐怖實力與強悍的生命力,在今日實在給了他太多震撼,如今只有人頭落地,才能讓秦瑯真正相信天命的死亡,才能真正安下心來。
石秋白的人頭滾落在他的腳下,秦瑯放下手中那把秀氣而細長的刀刃,打量著眼前的山洞,除了地上躺著的枯葉冢殺手,別的一無所有。
秦瑯沒聽說過枯葉冢的傳聞,只從三長老的只言片語和西涼修士的反應來看,想來應該是極其恐怖的殺手組織。
他從山壁中拔出白虎戰刀,石秋白的尸體順勢滾落在地。
秦瑯手握白虎戰刀小心翼翼地靠近躺在地上的寬大黑袍,在距離一步之遙的地方突然停下,他本想用刀尖將其斗笠挑飛,但心中思慮一番之后,卻是反手將白虎戰刀插回背后刀鞘之中,重新撿起地上那把細長刀刃。
如此,他更感心安。
秦瑯一刀挑飛枯葉冢殺手的斗笠,出現在眼前的一幕讓他大吃一驚。
此人竟是一名女子!
誰能想到,寬大的黑袍下面掩藏的,居然不是身材壯碩的男兒,而是一個體態嬌小的女子?
也難怪留在雪地上的腳印會如此秀氣,秦瑯在心中暗道。
只見眼前的女子臉龐上猶自戴著半張黑色面具,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只眼睛。
“真是個怪人,寬大黑袍掩蓋身形,頭戴斗笠也就罷了,哪有斗笠之下還戴面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鼻噩樤谛闹邪底哉f道。
他伸手想要去摘下面具一睹真容,但一只手卻慢慢僵在了半空。
只見眼前的女子嘴角微顫,臉色蒼白,露出的一葉柳眉輕輕蹙起,即使被寬大黑袍包裹,也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看著那輕蹙的眉梢,秦瑯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在秦瑯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患病離開了他,腦海中對于母親所剩不多的記憶,便只有伺候母親喝藥的畫面。
那時候母親躺在床上,小秦瑯一勺一勺將藥喂到母親嘴邊,母親總是笑瞇瞇地喝下,直夸小秦瑯懂事。
后來母親經常捂嘴咳嗽,每次咳嗽時就會痛苦地皺起眉毛,小秦瑯總是瑯踮起腳尖用手輕輕將其撫平,母親就又會寵溺地看著他溫柔地笑。
時間總是容易吹散過往的記憶,但每當思念母親之時,秦瑯卻總能清楚地記起母親溫柔的笑,以及皺起的眉。
一如眼前的女子,那微皺的眉頭。
于是秦瑯停下了摘面具的手,轉而停放在女子眉間,將那微蹙的眉梢輕輕撫平。
秦瑯的臉龐突然浮現出溫柔的笑容,仿佛這一刻又回到了他記憶中的畫面。
看著那半張黑色的面具,秦瑯最終還是收回了手,他眼角殘留著溫柔笑意,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只見她面色蒼白、冷若冰霜;黑色面具覆蓋下露出的半邊嘴唇紅潤小巧、宛若櫻桃;因失去斗笠而飄散開的長發光滑烏黑、柔似柳絲。
“也不知她與石秋白二人在此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何會全身冰冷、不住顫抖?”女子那剛被撫平的柳葉細眉又開始緩緩蹙起,眉目間盡是痛苦之色。
秦瑯心系白虎軍眾人的安危,又念著秦軍與西涼軍的戰局勝負,本想提著石秋白的人頭就此離去,不愿與修行者有過多牽連。
但當他站起身來,眼角余光不經意間瞥見地上女子那因痛苦而皺起的眉頭,瞥見她身旁的那把細長刀刃,突然想起方才在雪松林中,正是眼前的女子,也正是眼前這把刀,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他與白虎軍眾人的性命。
“這位姑娘雖說是枯葉冢殺手,但枯葉冢與我秦國向來并無恩怨,再者她救了我一命,我此時又怎能見死不救?”于是秦瑯重新蹲下身來,開始想辦法救醒這全身發冷的女子。
白姑娘渾身顫抖得厲害,雙唇間呼出白色的冰寒氣息,紅潤的唇瓣開始逐漸浮現蒼白之色。
洞內空無一物,洞外冰天雪地,如何救醒眼前的女子,秦瑯一時間毫無思緒。
“要是能生起一團火,或許也能讓她好受些!笨粗坠媚锟谥泻舫龅陌咨畾,忽然間秦瑯一拍額頭,想起了自己右臂之上的火焰紋章。
于是他立馬閉上雙眼,攤開手心,同時在心里默念呼喚。
十年前,秦瑯生了一場怪病。
好端端的一個人,忽然間就倒地不起,氣息幾乎全無,與死人并無二致。
死去好幾天之后,秦瑯醒來發現,右臂之上生出一塊火焰紋章,體內亦多了一團火焰。
火焰平平無奇,就跟蠟燭燃燒時一般無二,所以秦瑯叫它燭焰。
也正是因為這燭焰,因為那死去的幾天,秦瑯躲過了一場人間浩劫。
至于這燭焰究竟是什么,秦瑯也曾探索,只是沒有結果,久而久之他也不再糾結此事,相信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因為秦瑯一直認為,既然燭焰讓他逃過了那場浩劫,活了下來,這便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便自有其道理。
感受著周圍溫度升高,秦瑯睜開眼睛,果然看見手心之上浮著一團火焰。
火焰通體呈黃紅之色,普普通通,與平常隨處可見的焰火并無二致。
它既像家里燒飯的柴火,又像野外狂歡的篝火;既像書生寒窗苦讀點燃的燈火,又像陪伴小娘熬夜趕制衣裳的燭光;既像皇宮大院高掛的燈籠,又像百姓家里搖曳的火燭。
燭焰一經出現,這冰冷的山洞中立馬換了天地,寒氣被瞬間驅逐,暖意包裹二人,明亮的火光照射著每一寸巖壁。
秦瑯將燭焰懸在半空,感受著這個距離恰好合適,便坐在一旁靜靜等待。
沒一會兒,白姑娘口中的寒氣逐漸消失,眉頭也舒展開來,隨著一聲輕微的嚶嚀,她緩緩睜眼醒來。
與此同時,秦瑯將燭焰收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