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邊略坐了坐,云敖便下令啟程,柳莞心以為要回宮了,卻沒想到云敖將她帶到了城門樓上。登高望遠,西邊是進城的馬道,來往商旅,絡繹不絕,東邊是京都的長街,商賈小販,繁華喧囂。這里竟能看到洛神坊的大門,柳莞心想起了她奉旨進宮的那一日,想起了當時站在這城樓上遙望她的那個人,不禁心中微微酸痛,幸福喜悅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霾。
云敖自然沒察覺到柳莞心微妙的心理,拉著她的手,微笑著說道:“那日,朕為你將長街用鳳凰花鋪就,連綿不絕,迎你入宮,雖有些微強迫你,你可曾怨過朕?”
柳莞心對上云敖的視線,莞爾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嬪妾不后悔。”
云敖稍稍握緊柳莞心的手,堅定的說道:“莞心,虧欠你的朕一定用心補償于你,朕只愿你真心歡愉,再無一絲一毫的心殤!
柳莞心不知還能說什么,伸手輕輕攬住云敖的腰,將自己融入了他的懷抱。就這樣靜靜相擁,好似時間都停了下來。
遠處傳來馬蹄聲,柳莞心轉頭望去,只見城外行來一隊將士,云峙身騎駿馬,帶領將士們行至城門前,列隊排開。
云峙翻身下馬,向著城樓揚聲喊道:“逸清王拜見陛下,拜見桃灼皇妃!眴蜗ス虻兀笆中卸Y。
云敖笑著揮揮手,大聲回道:“逸清王辛苦了,平身!
柳莞心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云敖,又看了看云峙,滿頭霧水。
云敖胸有成竹的看了看柳莞心,神秘的笑了笑。
云峙指揮將領們列隊,一切準備就緒后,只見將領們手持炮筒,統一姿勢,沖著高空,數炮齊發。隨著云峙的口號聲,二十四發軍炮在空中陸續炸響,震動了整個九洲城。
云峙帶領眾將士一齊軍姿跪地,高聲呼喊道:“恭祝桃灼皇妃生辰大吉,壽康永延,與陛下伉儷情深,鸞鳳和鳴!”
前有二十四發軍炮,后有將士們震天的呼喊聲,城中的百姓起先不知是何原由,現下也知曉原來是桃灼皇妃生辰。皆跪地叩拜,跟隨將士們高聲呼喊道:“恭祝桃灼皇妃生辰大吉!”
普天同慶,地動山搖。
柳莞心著實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得失了言語,激動到無以復加,淚浸滿了眼眶,唯有努力的笑著來回應這份恩寵與厚愛。
云峙抬頭望著城樓上的柳莞心,看著她激動的小臉微紅,綻放著動人的笑容,他也跟著打從心底里快樂。在這個特別的日子里,他只想用這樣特別的方式送上自己的祝福。世人皆知,軍炮只有極大的盛事時才能啟用,而二十四響更是最高禮遇,云峙就是想借由云敖的手讓全天下知道,柳莞心對他們而言是如此的非比尋常。
云敖沒有安排什么慶生夜宴,那些都太過俗套,他只想與柳莞心一起安安靜靜的度此良宵。
望月宮中,后廚精心烹制了精美的菜肴,柳莞心與云敖坐在桌旁,沒有過多虛禮的拘束,兩人便如尋常夫妻般對食對飲,最是自在暖心。
綠荷端著后廚新做好的菜肴進來,笑著說道:“陛下、娘娘,今日李御廚為著娘娘生辰,新炙烤的鴨子,配上荷葉餅亦或是鮮嫩的菜心,甚是鮮香爽口。鄧御醫也曾說,鴨子肉質溫和,不似豬牛般火氣重,娘娘可多食些。”
柳莞心心情好自然胃口更好,芊兒在一旁伺候卷著鴨肉,柳莞心食了兩卷,甚是喜歡,不禁稱贊道:“李御廚很用心,本宮很喜歡。”
云敖笑著問道:“是新來的廚子嗎?”
“陛下怎么忘了,不是陛下前一陣子撥來嬪妾宮中的嗎?”
云敖一愣,笑了笑說道:“朕當真不記得了,許是吧。”
柳莞心不在意的笑笑說:“陛下事忙,自然不記得這些瑣碎小事。這李御廚很是用心,做的菜品格外鮮美,嬪妾很喜歡。”
云敖笑著點頭道:“你喜歡就好!現下誰也沒有你的身子重要,吃好喝好休息好最關鍵!
柳莞心甜甜的笑著。
突然想起什么,云敖轉頭看向一旁的福順,問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回陛下,都準備好了,待陛下與娘娘用完膳,便可以到院中放燈了。”
柳莞心好奇的問道:“陛下還準備了什么節目?”
云敖笑著說:“小玩意而已,民間自有生辰之日放燈祈愿的習俗,朕想著你大概會喜歡,便準備了!
柳莞心滿足的笑看著云敖,看得云敖都不好意思了,問道:“怎么這樣看著朕?”
“嬪妾何德何能,何其有幸,今生能夠遇到陛下!
云敖笑著拉起柳莞心的手,帶她走到院中,福順拿過一盞孔明燈,芊兒端來筆墨,柳莞心捏著筆,笑著思量了片刻,便在孔明燈上寫下了——“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她的眼中閃著溫柔的光,在燈火的映襯下美得驚人。
云敖被感染著也拿起一盞孔明燈,提筆寫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柳莞心在一旁看著云敖的字,調侃道:“陛下這可算圣旨呢!”
云敖寵溺的刮了一下柳莞心的鼻子,佯裝嚴肅道:“朕說的話自然是圣旨了!”
眾人皆笑了起來。
云敖揚聲吩咐道:“今日皇妃生辰大吉,望月宮上下伺候娘娘有功,統統有賞!來,大家都來放一盞孔明燈!”
宮人們都興奮的跑過來拿孔明燈,紛紛在上面寫下自己的祈愿,有思念家人的,有祝;叔,也有寄托相思的,五花八門,柳莞心看著眼前眾人歡慶的一幕,才實實在在的覺得這個生辰過得是無比的開心。
待眾人都寫好了自己的孔明燈,福順指揮著大家慢慢將一盞盞孔明燈升上了夜空。
如繁星隕落,又慢慢升騰而起,竟是難得的壯美。云敖擁著柳莞心一起仰望星空,輕聲問道:“可還喜歡?”
柳莞心望著越升越高,越飄越遠的一片孔明燈,笑得合不攏嘴,深深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么,轉頭看著云敖說道:“嬪妾的舞衣做好了,跳舞給陛下看吧!”
云敖寵溺的笑著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城樓上,云峙看著皇宮中飄出的許許多多的孔明燈,向著更高更遠處散去,他也慢慢將手中的那一盞放飛了。云峙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淡淡的笑著看著那盞燈越飛越遠,上面寫著——“山河壯麗,惟愿卿安”。
望月宮中。
宮人們皆放下手中的活,等在院中,等著一睹桃灼皇妃的絕美舞姿。
云敖坐在廊下的茶座旁,喝著茉莉花茶,吃著飯后甜點,靜待柳莞心去更換舞衣。
上次柳莞心要人拔來白孔雀的尾毛制的舞衣已經制好了,通體雪白的舞衣腰身下擺處皆是孔雀毛,裙擺上用銀絲線繡著朵朵盛開的蓮花。柳莞心設計這款舞衣,也是對先帝御賜的那件“白荷煙羅舞裙”的一絲愧疚之心,所以多處設計都與御賜的舞裙有相似之處。
柳莞心梳了個雙環髻,用孔雀羽毛裝飾,有些許靈動俏皮。她手持那柄孔雀羽扇,在芊兒的箏聲中翩然起舞。
院中燈火通明,柳莞心身著羽衣,手持羽扇,化身孔雀精靈,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美如畫卷。高舉雙手時,衣袖輕輕滑下,露出潔白的小臂,纖纖玉手,膚若凝脂,舉手投足,盡是風情。
院中的白孔雀看見柳莞心優美的舞姿也不禁展開了尾屏,為柳莞心的舞蹈更添了一絲絕美。白孔雀適時的鳴叫幾聲,好似她真如精靈般,即將化身而去了。
一曲終了,眾人皆沉浸在震撼、癡迷與驚喜中久久不能回神。
云敖凝望著柳莞心,低聲呢喃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紛紛報以最熱烈的掌聲。久聞桃灼皇妃一舞動京城,可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有幸得見皇妃之風姿,當真能做一輩子炫耀的談資了。
表演看完了,宮人們便要各做各的事去了,但人人臉上都禁不住興奮與驚艷的表情。
柳莞心來到云敖身旁坐下,適才的舞蹈讓她微微有些喘息,身上也出了些薄汗,但心中卻格外的歡喜。
柳莞心笑著問道:“陛下可還喜歡?”
云敖看向柳莞心的眼神愈發的迷戀了,笑著說道:“再無人能及!彼焓謱⒘感睦^來,讓她半躺在自己的懷中,兩人倚靠在躺椅上,望著夜空中朦朧的月亮。
夜深了,格外的寧靜怡人,兩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真心覺得就這樣一輩子,甚好!
不知過了多久,云敖輕聲問道:“莞心,朕可有讓你覺得幸福?”
柳莞心伸手握住云敖環住她的胳膊,喃喃的說道:“嬪妾很幸福,無論過多久,嬪妾都會記得今時今日,與陛下共同仰望著同一片星空……”
云敖不知為何,心頭有緊緊的微痛,更用力的擁住柳莞心,好似生怕她會消失不見一般,堅定的說道:“就這樣,你要陪著朕,朕也會守著你,我們就這樣相依相伴,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一刻也不分開,可好?”
柳莞心心里暖暖的,連言語間都帶著笑意,似哄勸道:“好好,嬪妾都依你!”
不知何時,柳莞心迷迷瞪瞪的睡著了,懷孕后她就格外的容易疲乏,鬧騰了一日,許是累了。
云敖拽了拽蓋在柳莞心身上的羊毛毯子,起身一打橫,便把她抱了起來,輕輕的向寢殿走去。
綠荷早在寢殿內將床榻鋪好,撩起帷帳等候。
云敖走到床榻旁,小心翼翼的將柳莞心放下,生怕驚醒了她。
綠荷輕聲問道:“陛下放心吧,奴婢們會為娘娘更衣安枕的!
云敖看著柳莞心的睡臉,點點頭吩咐道:“朕今日留宿望月宮,你們去準備一下!
綠荷微微一愣,便點頭應和著退下了。
綠荷將云敖的寢衣找出來,讓福順為云敖更衣洗漱,她又和芊兒兩人去給柳莞心更衣。
一通折騰下來,柳莞心睡得倒熟,沒有驚醒,只迷迷瞪瞪的嘟囔了兩句,又被綠荷哄睡了過去。
待云敖一切收拾妥當后,終于躺在了床榻上。看著身邊熟睡的柳莞心,云敖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她似有細癢,微微皺了皺眉頭,竟閉著眼拱到了云敖的懷中,伸手摟住了他的腰,那樣順其自然。
也許只有心底里最真摯的愛意才會讓一個人銘記住另一個人的味道吧,僅憑味道便知是不是他。云敖的心都要化了,不禁帶上了一抹笑意,伸出胳膊攬住了柳莞心。即便什么也不做,即便只是這樣安靜的相擁而眠,都是最幸福的事。
第二天一早,云敖起來準備去上早朝的時候,柳莞心還沒醒。云敖特意吩咐綠荷讓她多睡會兒,不要吵醒她,又戀戀不舍的看了幾眼睡夢中的柳莞心之后,才急匆匆走出望月宮。
芊兒看云敖離開了,才躡手躡腳的跑到綠荷身邊,擠眉弄眼的悄聲說道:“姑姑,陛下對娘娘當真是情真意切呢!”
綠荷一邊為柳莞心準備著洗臉要用的熱水,一邊淺笑著說道:“那你覺得是娘娘對陛下情深呢?還是陛下對娘娘意濃呢?”
芊兒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轉,有些發愁的微微皺起眉頭嘟囔道:“唔……陛下對咱們娘娘的情意更重吧!你看皇后懷孕的時候吧,陛下雖也對皇后好,但離咱們娘娘可差遠了,況且那段日子,娘娘日日不見陛下,也沒見有多傷心呀!”
綠荷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啊,長著雙大眼睛心卻不透亮!”說完便端著熱水向寢殿內走去,只余下芊兒摸不著頭腦的發呆。
綠荷剛進到寢殿內,便看到柳莞心揉著眼睛慢慢醒來,她笑著輕聲喚道:“娘娘醒了,睡得可好?”
柳莞心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滿足的笑著說道:“這一覺睡得倒是格外踏實,不似從前偶爾會驚醒了!
綠荷邊擰著帕子邊笑著說道:“只要有陛下陪著,娘娘總是格外的踏實!
柳莞心的臉微微一紅,笑著看了看殿外,雖明知云敖應當上朝去了,卻還是忍不住的問道:“陛下走了吧!”
“走了,不過吩咐了忙完來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