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你去哪?”杜子涵也是被外面的動靜打擾到了,出來正好撞見著急忙慌的羅葉。剛打一照面他就懵了。
“你怎么了?”他明顯也是被嚇到了,目光停在她紅腫的眼眶,從來沒有見過她脆弱一面的杜子涵,見此心里驀的一疼,忙抓住她的胳膊問道。
“我沒事,子涵,展覽會這邊的工作交給你,我恐怕不能在這里幫忙了。”她極力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將工作交代明白后說:“我有急事要去辦,這里就交給你了,有什么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解決,解決不了再聯系我,很抱歉,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
杜子涵眉峰以蹙,說:“那我送你過去。”
“不用,你必須留在這里。”她搖搖頭,拒絕他的好意,然后拎起包包轉身就走。
杜子涵從來沒見過她這么失態的一幕,驚覺可能發生了什么大事,想跟去她又不讓,只能在心里干著急。
……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紗帳,透過前方的玻璃窗往下看,可以看到車水馬龍的大街小巷。
羅葉嘴唇抿成一條線,站在病房門口,雙腳仿佛被定在了地上,重如千斤,怎么也挪不動那一步。
還是莫褚尋從后面推了她一把。
病床上,一個八九歲的小孩,靜靜地躺在床上。
小臉蒼白如紙,臉頰深深地凹陷進去,又瘦又弱,蓋住眼瞼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看起來像只可憐的小貓。
兩條瘦小的胳膊上,滿是針孔和醫用膠帶,還掛著輸液抽血留下來的疤痕。
“然然……”
尖銳的指甲掐了一下,手上的疼痛傳來,與心中的疼痛一起折磨著她全身的神經。羅葉痛得說不出話來,全身一陣陣的顫抖,臉色比小孩還要蒼白。
身后的莫褚尋,臉色同樣憔悴,胡子拉碴地好似幾天都沒有打理過了。他看著傷心欲絕的她,同樣心如刀割,如果可以,他真想代替孩子和她,承受他們母子倆所有的痛苦。
可是,現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能讓她不要流淚,不能讓孩子身體痊愈,只能這樣默默地看著她流淚,看著她傷心難過。
而這一切的錯,都在于他。
她走過去,在床邊蹲下來,顫抖的雙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胳膊,含淚的眼直勾勾盯著熟睡的小小少年,又哭又笑,有喜有悲。
孩子長大了。
她眨了眨眼,淚水滑過嘴唇,她嘗到了一點咸澀,心里卻覺得絲絲的甜,從無盡的苦澀之中艱難的蔓延出來。
她終于明白了,葉祎緯和蘭濯夫人看她時,那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目光。
此時,她和他們,和這世界上任何一對父母都一樣,只想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希望孩子再也不要離開父母的視線。
莫褚尋從后面過來抱住她,給她足夠的支撐,臉埋在她的肩膀上,柔聲安慰她:“明珠,別哭……孩子不會有事的,他只是睡著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他好起來的……別哭了好嗎,我們到外面去……”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越來越溫柔:“他現在很疲憊,醫生叮囑過的,比如讓他好好休息。我們出去說話,一起想想辦法,他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羅葉耳朵動了動,扭頭看了他一眼,掙扎片刻,還是輕點了下頭,站起來時一個踉蹌,才發現整個人癱軟無力,幸好身后的莫褚尋及時抱住了她,給她足夠的支撐。
莫褚尋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打橫抱起來,快步走到隔壁的病房,這才將她放下來。
“你別動,先休息一下,你情緒太激動了。”
羅葉這會兒也察覺自己的確渾身無力,只能繼續躺著,莫褚尋替她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邊,捧著她的手放在掌心中。
“別哭了,好嗎?”
她難道沒發現,自己比然然還要虛弱嗎?
羅葉看著她,眉目緊緊收攏著,含著淚的眸子倏然輕輕閉上,一顆淚珠從眼角滾下來,透明而虛弱。
看得他心疼極了,忍不住張開雙臂擁住她。
“明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她睜開眼睛,任憑淚水流下,低聲說:“我以前也是這么想的,人哪有一輩子都那么倒霉啊。我想我苦了那么多年,應該已經熬過去了,以后的日子會稍微好過一些……”
她推開他,抬手擦掉眼淚,看著他說:“然然失而復得,我很高興。可我又覺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實,他躺在那里,又小又弱,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胡說,他好好的哪里會消失。明珠,你說得對,你的困苦已經過去了,以后迎接你的都是好日子,相信我。然然沒事,只是身體有些虛弱,這段時間只要好好調理就會好起來。當初他從娘胎里出來時身體本來就弱,后來幾經磨難,體質會差一些,但現在醫學科技那么發達,完全可以治愈好他。”
莫褚尋緊緊握住她的手,她的身體冰冷,連手都是冷冰冰的,他竭盡全力去溫暖她。
羅葉的手動了動,輕輕推開他,“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會找到然然?當年……寧夏不是說,然然他……”
“她是騙你的。”莫褚尋心中驚痛,將她的手拿到臉頰邊,輕輕地摩挲著,“當時然然被她抓住,寧夏當時恨死了你我,所以將氣都出在孩子身上,然然吃了很多苦,但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后來,寧夏打算破罐子破摔打算殺害然然,幸虧當時然然被人救了,而我們當時什么都不知道,寧夏為了刺激你,就讓人去醫院找了個死嬰……果然你大受刺激,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羅葉只覺得身子越來越冷,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問:“那是誰救了然然?你又是怎么得知然然在這里的?”
“是唐寂的人救了然然。”
羅葉一怔。
怎么是他?
“這次,也是唐寂通知我,我才知道然然還活著。”莫褚尋沉吟片刻,說:“我也覺得奇怪,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也隱瞞了我們很多事。這次要不是然然舊病復發,我猜測他甚至都沒打算告訴我們。真不知,他到底還隱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