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時分,葉明珠提著行李匆匆趕到地下城娛樂會所。
港城也在下雨,瓢潑雨水把她全身淋了個透。一路趕到地下城時她已經(jīng)凍得渾身瑟瑟發(fā)抖,瘦弱的身體在風(fēng)雨中搖搖欲墜,像一根被暴風(fēng)雨摧殘的蓬草。
保安把她攔在外面不讓進,葉明珠把濕漉漉的頭發(fā)撥上去,露出一張在黑暗里看過去有點可怕的臉。保安顯然也嚇了一跳,后知后覺想起來這不是公關(guān)部那個丑八怪嘛,眼底閃過鄙夷,嘟嘟囔囔的也就放她進去了。
葉明珠連續(xù)道了幾聲謝,火急火燎沖進去,說是沖,以她的速度實際比別人走的還慢。但這已經(jīng)是她最快的極限了。
她一身是水狼狽不堪,與這個金碧輝煌的會所顯得格格不入,不少人嫌惡地皺了皺眉頭,葉明珠恍若未覺,輕車熟路找到了徐從容辦公室,深呼吸了一口氣,敲門的手可見的顫了一下。
“明珠?”見到她,徐從容露出震驚表情,從辦公桌前站立朝她走來,“你怎么回來了?這幾天你都跑哪兒去了?”
“徐姐,那些我以后再跟你解釋。”葉明珠頭發(fā)凌亂,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像一個溺水的人終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徐姐,那個被人送來這兒的小孩呢?他在哪里?”
“明珠,你先冷靜一下。”徐從容牽著她到沙發(fā)上坐下。
這個時候,她哪里還有什么心情坐?
葉明珠像踩在云端上,精神恍惚地任徐從容牽過去坐下,“徐姐,他是不是被莫先生帶走了?”
徐從容嘆了口氣:“原來你什么都知道了。”
“那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葉明珠又站起來,她知道莫褚尋故意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悠悠的原因了,是為了逼她出現(xiàn),逼她自動回來找他。
現(xiàn)在,她如他所愿回來了。
“等等。”徐從容叫住她,“你先去休息一下,莫總不在這邊。下午他在包間里接了個電話急急忙忙就走了,好像是醫(yī)院打來的,大概是他家人身體不舒服吧。”
醫(yī)院?
葉明珠努力克制著翻涌的情緒,提到醫(yī)院,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寧夏。
難道……
“那,徐姐我先回宿舍去了。”
“行,你先過去,莫總來了我去叫你。”
葉明珠從后門離開會所,卻沒有往宿舍走去,而是繞向相反的方向,在路邊攔住一輛出租車。司機上下打量她,像在打量一個瘋子。她已經(jīng)跳上去,就算想拒載都不行。
車子驅(qū)向街道,最后匯入茫茫人海中。
聽雨莊。
葉明珠呆呆看著圍在莊園外的一圈白色圍欄,圍欄里,三層深灰色別墅靜靜地佇立在一片空曠園地中,樹影憧憧,冷月下的聽雨莊泛著涼到了骨子里的清冷。
聽雨莊……這個地方,她好多年沒有來過,還是跟記憶中一模一樣,連草木的形狀大小都沒有改變。這里是莫褚尋常駐的地方。
她的孩子,一定也在這里。
葉明珠不管莫褚尋到底去干什么,她現(xiàn)在只想馬上把自己的孩子找回來,最后趁著莫褚尋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回來了。
她在心里默默估計了下圍欄的高度,悄悄摸到了聽雨莊的側(cè)翼,保安亭在另外一邊,這邊正好是個空擋。加上今晚下雨,希望那些保安都待在保安亭里不要出來。
狠狠摩擦了下手掌,踮起腳,兩只手抓住上面的欄桿,咬咬牙齒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撐上去。
急促的警報聲,在這時毫無預(yù)兆響起來。
葉明珠嚇了一跳,手一滑身體頓時失重往地上摔下去,全身骨頭仿佛在一瞬間散架。她疼得身體只抽,還沒爬起來,持著警棍的保安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下一秒,葉明珠后頸突然一陣劇痛,單薄的身體搖晃了下,眼睛一黑暈厥過去。
——
港城,市中心醫(yī)院。
在醫(yī)院昏迷五年的寧夏,終于在今天下午清醒過來。醫(yī)院打電話通知后,莫褚尋第一時間就趕到醫(yī)院里。緊繃的神色在沖進病房里,見到病床上撐著坐起來的人兒后,終于泛出了一絲暖意。
寧夏昏迷多年,剛剛醒來思維有些混亂。她努力地瞪大眼睛,看著門口突然出現(xiàn)的俊美男人。
甜美可人的聲音,不大確定地叫了他一聲:“莫、莫大哥……是你嗎?”
莫褚尋沉默不語,大步流星走到床邊,二話不說就把她擁入懷里,“夏夏,是我,你終于醒過來了。”
壓抑的低沉嗓音,泄露了他的一絲絲緊張和激動。
“真的是你,莫大哥。”寧夏一下子就紅了眼眶,緊緊抱著他小聲啜泣:“莫大哥,我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夏夏是不是在做夢?其實這只是一個夢境對不對?”
“傻丫頭,說什么傻話,我就在這里,不是夢。”
哭過后,寧夏的情緒漸漸好轉(zhuǎn),小巧的瓜子臉有些蒼白,看起來還算精神。莫褚尋心想,回頭再好好補補身體就好了,畢竟睡了這么多年,她現(xiàn)在的身體還很虛弱。
“莫大哥,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她的手下意識放在小腹前,在感到小腹的平坦時,立即想到了什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不停的流,抓著莫褚尋的手哭得肝腸寸斷。
莫褚尋在聽到“孩子”兩個字的時候,心猛地抽疼了下。
是啊,夏夏已經(jīng)醒過來了,可他們的孩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是他的親生骨肉……哪怕他心硬如鐵,也會因為一條小生命的消逝感到心痛、遺憾。
“夏夏,別哭,這不怪你。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莫褚尋輕輕抓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溫柔地為她擦掉眼淚。
“莫大哥,我一想到……我真的好難過,真的恨死自己了。”寧夏把整張臉都埋入了他的懷抱里,瘦弱的肩膀劇烈顫抖。莫褚尋擁著她,輕聲說別怕。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寧致遠和沈映秋剛好過來,夫妻倆抱著女兒又哭又喊的。病房里鬧哄哄的不好接聽。他看了一眼,走到外面接聽。
病房里的寧夏看到他走出去,正要叫住他,聲音還沒發(fā)出來就被沈映秋哭聲打斷,她只好作罷,目光卻一直注意著病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