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在醫(yī)院住了三天。
剛開始頭兩天都在發(fā)燒中,除了安易晨或徐從容過來她才會勉強提起精神應(yīng)付,大部分時間都在渾渾噩噩的昏迷當(dāng)中,第三天燒退了,整個人大病初愈,依舊沒有什么精神。而且她也會想逃避某些人,忍著在醫(yī)院多住一天。
“那女人,防心真夠重的。”安易晨向莫褚尋匯報任務(wù)時,不咸不淡評價了一句。
助理正在跟莫褚尋匯報工作進展,聽到安易晨的話后一頓,讓助理先出去,手指還握著鋼筆沒放下去,“什么情況?”
“還能什么,這幾天我費了多少精力想從她嘴里套出點什么東西,你別看她燒得迷迷糊糊的,那戒備心可真重。該說到底不愧是葉明珠嗎,即便落魄了,那份睿智可是一點沒變。”
安易晨略有感慨:“而且她對你……咳咳,我說說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簡直就跟洪水猛獸一樣,我隨便一提到你名字她就嚇得不行。尋哥,我看她這幾年吃得苦,一點都不比蹲在監(jiān)獄里的少。”
莫褚尋冷冰冰掃了他一眼,薄唇輕吐:“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那你真打算就把她丟在地下城里?”
別人不知道,安易晨可是門兒清,地下城只是莫褚尋一處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產(chǎn)業(yè),葉明珠的未來,不過是莫褚尋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的。
畢竟,當(dāng)年也曾有那么段交情不是……
“前幾天醫(yī)生跟我說,寧夏很快就會醒過來了。”莫褚尋看向窗外,眼神漫無目的地停在某個點上,若有所思:“寧夏才是最有資格處置她的人。”
安易晨一噎,露出震驚表情。
——
徐從容提了水果到病房時,就見葉明珠慢吞吞在折疊被子,旁邊桌子上放了一袋子藥物,單薄瘦削的背影看著都讓人心酸。這幾天,徐從容每天都到醫(yī)院來,兩人逐漸熟悉后,徐從容對這個看似頑固的可憐姑娘,也有了另外一番認(rèn)識。
“徐姐,你來了。”葉明珠聽到腳步聲,回頭叫了她一聲。
徐從容上去:“你這是干什么?我不是讓你再休息幾天嗎?”
“不用,燒退了,我也該回去工作了。”葉明珠將被子疊好,拎了藥袋子,搖搖頭拒絕她的好意。
徐從容想到什么:“可是醫(yī)生還讓你去做個全身檢查。”連她都能看出葉明珠的身體狀況有多遭,就更別提醫(yī)生了。做個檢查總是沒錯的。
葉明珠怕的就是這一點。
“不用,我真的沒事,你看我現(xiàn)在身體好著,哪里要做什么檢查。”她倔強地不肯去,徐從容也拿她沒辦法,末了說:“那個……莫總在外面,你看?”
葉明珠身體狠狠一震,差點中途改變主意回去病房。可是一想到這幾天,他頻頻讓人送來的水果和營養(yǎng)藥膳,葉明珠頭皮一麻,還是果斷朝外面走出去。
莫褚尋就在醫(yī)院門口的外。
中心醫(yī)院,他基本每個月都會來一次,因為寧夏就住在這個醫(yī)院里,這五年來,除非他出遠(yuǎn)門,不然每個月必定會來。
然,也只是一個月一次而已。
這個月,他已經(jīng)算不清楚自己來了幾次,最保守算也有十多次。大部分時間就在醫(yī)院外面也不進去,莫褚尋不知道自己來這里是為什么。只是從安易晨那聽說她今天有可能出院,他開車經(jīng)過這里時,就不由自主來了。
然后呢?
似乎沒有下文了。
葉明珠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莫褚尋倚在一輛純黑色邁巴赫旁,雙手插在褲兜里,身長玉立,臉部輪廓刀刻斧鑿般剛毅冷硬,濃眉斜飛入鬢,臉上表情冷酷,渾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熟人都勿近的冰冷氣息。
幾束陽光從他頭頂上斜照下來,整張面龐都是波瀾不驚的暗色,只余一雙墨染的眸泛著些意動的神采。風(fēng)微微拂過發(fā)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讓他看起來更加神秘莫測。
周圍經(jīng)過的年輕女子不時往他那里看去,然后跟同伴竊竊私語,那些年輕的臉孔中洋溢著羞澀和仰慕,可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五步以內(nèi),更沒人敢上去跟他搭訕要電話。
葉明珠眼前恍惚了,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莫褚尋。
冷酷陰沉和不近人情這一點,他從來就沒改變過。少年時期的相遇開始,愛慕莫褚尋的女孩不計其數(shù),但真正敢揚言追求他,對他死纏爛打的,只有一個人。
可惜的是,那個曾經(jīng)勇敢追求愛情的女孩,已經(jīng)不在了。
三天前在病房里的那個吻,葉明珠把它當(dāng)做一個夢,幾回魂夢,時過境遷,而她再也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自以為是了。
莫褚尋沒想到真等到她出來,遠(yuǎn)遠(yuǎn)看她還穿著原來那套臟不拉幾的衣服,站在火辣辣太陽下,似乎她剛才也在打量自己,驀然想到安易晨說的話,在她心里,自己就是洪水猛獸的存在。
所以,站在那里是不敢過來嗎?
他抽出右手打開車門坐進去,雙手搭在雙向盤上卻沒有開動,黑眸透過玻璃窗掃射出去。葉明珠敏感察覺到他的視線,正遲疑要不要過去,徐從容從后面推她一把,“莫總在車上等你,讓他送你回去。”
“徐姐,我……”她不想。
徐從容扶額:“這我可幫不了你。過去吧,莫總那個人,你順著他就沒事。”
葉明珠自然不指望徐從容能夠幫她,最多也是在心里掙扎片刻,就朝邁巴赫走過去。走到后座正要開門,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敲了敲副駕座的車窗,沒有言語,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葉明珠只好打開副駕座進來,怯怯看他一眼,“莫先生,早安。”
莫先生三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聽著就刺耳。
莫褚尋無名火又上來了,不等她坐穩(wěn),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往前沖去,葉明珠吃了一驚,還沒坐穩(wěn)的身體因為慣性朝后面重重甩去,后腦勺撞到安全帶的扣子,頓時一陣鉆心的疼。她咬咬牙,手忙腳亂從座位上坐直,馬上給自己扣上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