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松來說,在陜西辦一座高等的行政學院,既符合宣撫司在政治上的要求,也可以安撫陜西的士大夫,讓陜西這塊西進的跳板更加穩當。
從地理上來說,陜西也需要辦理一座行政學院。大名鼎鼎的關學可以納入其中的國學院,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讓學員們,也就是將來的官員們,養成更好的精神操守。
而陜西,作為除河北“中華行政學院”的另外一所學院,這也是書院的一大普及。
仗要打,人心要撫慰,天下總要統一,教育也要辦下去,王松想要的是開啟民智,而不是簡簡單單的教人做官,而是服務于社會,服務以河北以宣撫司為首的整個政治體系。
“關學”宗旨是為往圣繼絕學,但儒家圣人之學,自兩漢以下,而魏晉,而南北朝,而隋唐,千百年間,一直未能善續先秦儒家的學脈。無論生命之光,或哲學之慧,都未能顯出來。尤其唐末五代之時,再到蒙元之治,華夏的文化生命萎縮墮落極矣。
直到宋初,華夏竟找不出一個像樣的師表,所謂“學絕道喪”,實未過甚其辭。到理學家出來,才復活了先秦儒家的形上智慧,使天道性命(心性義理)之學,內圣成德之教,重新光顯於世。思想的領導權從佛教手里拿回來,孔子的地位自然重新顯立。
這一步“為往圣繼絕學”的功績,在華夏文化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可惜宋亡以來,士人心思卑陋,反而詬詆理學,這誠是學術上昧天良的一大憾事。
眾人平時嘴上雖然掛著“為往圣繼絕學”,但在“文字獄”下,又有誰敢真真切切,踏踏實實的去做事。
如今,繼續先賢之學,這件事忠義軍不僅做了,而且做的徹底,直接進入了官方的學堂!
華夏自隋朝以來, 國子監就成了中央官學,為華夏歷朝歷代教育體系中的最高學府。如今,在宣撫司治下,行政學院已經代替了國子監,成為華夏的最高學府,這也是宣撫司治下的一大改革。
“王倫兄,地要耕,城要建,學院更要一馬當先,不然如何安撫陜西士人?”
王倫的公文到了河北,王松竟然馬不停蹄地跑了過來。
“創辦“行政學院”,把關學納入的目的,就是讓更多士子,學生得到更好,更高的教育,開啟民智,把華夏各門學說的精華發揚光大,把“關學”發揚光大。”
“王倫兄,這陜西“行政學院”的第一任校長,就由你這個父母官兼任。學院里面可以設一個“關學”院,找一些“關學”的大儒擔任!
“相公,如今百廢待興,又是墾荒屯田,又是義務教育,行政學院,這些都需要銀子,財政上恐怕是入不敷出!”
二人一番交談,王倫立刻頭疼起來。
沒有了銀子,任何事都是免談。
“相公,陜西殘破,下官接手京兆府各衙門的府庫,總共只幾萬兩銀子。陜西多年戰亂,要用銀子的地方太多?峙鲁椴怀鰜矶嗌巽y子。”
“銀子我來想辦法!”
王松沉吟道:“我先從河北撥出十萬兩,兩萬兩建學院,其余八萬兩,先把京兆府收拾一下,到處破破爛爛的,這還是長安城嗎?”
“相公,耗費巨萬,也只有先修修補補這樣了。”
“相公,小人有一計,或許可解我等目前的燃眉之急!
王松一驚,忙問道:“楊再興,你有何妙計,快快說來,本官重重有賞!”
“相公,王公,京兆府雖破敗,但城中的富商巨賈眾多,咱們可以弄一個“捐款會”,由京兆府當地的大儒出面,捐獻的銀兩銘記在冊,由“捐款會”負責保管和開銷,官府不管銀子,只是起個監管作用!
“為了鼓勵這些富商巨賈捐款,咱們在學院的門前立碑,把捐獻者的名字和捐款數額列于其上,而且官府還會發一份相公親筆提名的牌匾一塊,以示獎勵。”
王松接著楊再興說了下去,完畢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再興,你也有奸商的潛質啊!”
楊再興面色發紅,嘴里嘟囔道:“相公,這還不是耳濡目染,要說到老奸巨猾,誰能……”
“誰能和王相公媲美! 楊兄弟,你真是聰明絕頂啊!”
王倫拍掌而笑:“如此一來,京兆府的富商巨賈,怕是要出血本了! 這等光宗耀祖,流芳百世的事情,前來捐款捐物的肯定會有不少。到時候,學堂的事情肯定可以解決了!”
王倫頻頻點頭,不好意思笑道:“想不到我王倫人活了半輩子,到頭來要為建學堂破了名節,實在是令人汗顏!
王松大笑道:““關學”弟子遍布陜西,其中不乏官宦子弟和富商巨賈,只要有幾人帶頭,定是爭先恐后,咱們賺個盆滿缽滿,順便把希望學堂也搞起來。”
王倫點點頭道:“辦了學堂,穩住了陜西的讀書人,墾荒屯田再無障礙。事關將來大計,陜西的將來,咱們就豁出老臉,拼他一把!”
王松點了點頭。事情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想恢復河西,收復西夏,沒有強大的后勤支撐,又焉能成功?
第二日一早,宣撫司治下的京兆府衙門貼出了告示,衙役們走街串巷宣揚,官府欲建“行政學院”,以及希望學堂,“關學”也要獨立成院。此事搞得京兆府滿城皆知,人人討論此事。
更有宣撫司相公王松親自坐鎮,慰藉善民,為國分憂。
“員外,現在京兆府衙門門前可熱鬧了,很多人都在捐銀子捐物,說是要建學院學堂!
京兆府城中的一處宅院正堂中,下人恭恭敬敬地說道。
“捐銀子?”
鄭途坐在姨子上,手里的玻璃杯中,半杯清茶。
他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下人趕緊從蜂窩煤爐子上提起精致的河北造鐵水壺,小心翼翼地給他把茶杯添滿。
“忠義軍倒是不錯,就怕當官的不是東西!”
鄭途輕輕品了一口茶,這才抬起頭來。
“這官府到底是要干什么?難道又是想著法子讓老子捐錢捐物,最后東西全部進了狗官們的口袋?”
“員外,告示上說了,官府不接觸銀子,全部由關中的“關學”大儒們負責。捐銀子的善人,官府會發一塊牌匾,以資鼓勵。此外,捐款人的名字會刻在學院門前新立的石碑上!
鄭途怦然心動,這樣說來,倒是個機會,可以揚名立萬。
“鄭福,告示上有沒有說,必須要捐多少銀子?”
家人忙回道:“回員外,告示上沒有規定,不過捐的銀兩會和捐款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刻在石碑上!
鄭途輕輕點了點頭。不行就捐他個三五百貫,也省得官府整天騷擾。
“這新建的學堂是干什么的?”
“聽說是官府官辦,都是學優的年輕人在里面上學,將來出來后,就是地方上的官員。此外,學外堂里面還設有“關學院”,進去的學生都要研讀!
“這倒是好事,橫渠先生的學說,終于可以登堂入室了。”
鄭途心里面一動。王松是武夫,讓他莫名有些好感,如果是那些士大夫,倨傲自大,他反而提不起興趣。
“你知不知道,這捐款是誰主持,現在捐銀子的人是誰,最多捐了多少?”
“回員外,是京兆府的王倫相公主持。”
鄭福仔細回憶著,滔滔不絕。
“小人回來的時候,捐款最多的是東街的劉屠夫,他捐了兩千貫,王相公親自題了一副牌匾給他。劉屠夫樂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小人看得清楚,那匾上寫的是“澤披百代”四個字!
“王相公提筆? 你看清楚了,是大名鼎鼎的王相公,王鐵槍?”
“員外,小人看得清楚,王相公才二十多歲,相貌堂堂。他身后很多的將士,比知府相公可威風多了。至于這題字,有些是知府相公題的,有些是王相公題的!
鄭途大吃了一驚,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王松王相公,竟然來到了陜西。
“劉屠夫,他一個殺豬的,怎么會捐這么多銀子,他的銀子難道是搶來的?”
鄭途心里一驚,一個殺豬的捐了這么多錢,而且是王松親題!
“老爺你有所不知,劉屠夫的女婿是興平縣有名的富商,這些年不知道賺了多少。不僅劉屠夫這次捐了銀子,他女婿也捐了五百貫,搞不好這些錢都是他出的!”
鄭途恍然大悟,這劉屠夫的女婿真是聰明。財不外露,他讓自己的岳父出頭,也和官府打好了關系,真是個高手。
不過,他鄭途世代經商,富可敵國,他可不怕什么財不外露。他手下家丁成群,自己也是孔武有力。
自從他做生意來了京兆府,陜西的本地士紳并不怎么認可他。為什么,還不是因為自己沒有讀過幾年書,舉止形態粗鄙,完完全全大老粗一個!
“鄭福,你馬上帶上三千貫錢,不,五千貫。我要讓陜西這些鳥人重新認識我鄭途,搞不好王相公也會欣賞我的!”
“員外,那萬一要是有人出銀子比我們多還怎么辦? ”
“你傻啊,連這點事情都不明白!”
鄭途鄙夷地看著自己的老實家人,跟了自己這么多年,還是這么朽木難雕。
“如果有人超過了五千貫,咱們就超過他,說后面還有銀子,只是在路上,反正咱們也不缺這點銀子!”
他長期跑四川和陜西做解鹽、布匹、糧食等生意,家大業大,幾千兩銀子,他倒真不放在眼里。
何況這忠義軍,他的印象還不錯。能把番子打跑,尸橫遍野,這樣的軍隊才放心。
“鄭福,只要能和王相公拉上關系,不要說五千貫,就是捐五萬貫,員外我也不放在心上!”
他瞬間改了注意,對眼睛睜得老大的鄭福道:“你現在就去賬房,馬上準備一萬貫。家里不是還有那么多積壓的布匹嗎,整上兩車,再帶上一車米面糧油,一起捐給官府!”
“員外,真的拿一萬貫?”
鄭福目瞪口呆,傻傻分不清楚眼前的主人。
“還不快去! 我換了衣服就來!”
看到下人驚詫的樣子,鄭途連聲催促,自己也向后院而去。
聽說這位王相公生性簡樸,平易近人,自己還是不要穿的太花哨,免得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