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鐵坊鑄炮已經使用了熱風技術,使得鐵液的溫度較高,可以有效促進石墨化,形成優質的灰口鑄鐵,相比白口化很高的鐵液,也已經提高了不少,也可以鑄造氣泡,但是為了安全起見,王松還是決定制造銅炮。
事關戰局安危,萬千將士生死,戰場上絲毫馬虎不得,出不得一點事故,為了防止炸膛和其它意外事故,對于王松來說,現在最好是青銅鑄炮。
河北、河南之地富饒,銅的供應不會有什么問題,冶煉時,銅里面加入一成左右的鉛,就可以用來鑄炮。
鑄炮用的精鐵硬度不夠,易于白口化,鐵炮膛承受不了顆粒化火藥的膛壓,很容易造成炸膛的事故。青銅延展性好,而且加工方便。青銅炮可以達到千發以上的壽命,而鑄鐵炮大約只有青銅炮的一半左右。
銅的熔點只有不到1100度,和金差不多,遠比鐵的熔點要低,青銅火炮不但質量更好,相對也要容易鑄造的多。
胡師傅也是興奮地道:“相公,若是用鐵范鑄炮,一個月應該足夠。相公祖上莫非是打鐵出身,不然如何懂得這其中的奧妙?”
“本官只是偶有心得罷了! ”
王松微汗道:“從今以后,你們幾個鑄炮的老師傅和鐵坊的學徒,都會編入軍中,歸于軍隊管制! 造炮乃是軍國大事,可不能讓女真人得了技術。戰事結束后,你們何去何從,本官就不強求了!”
胡師傅和李師傅都是肅然作揖,胡師傅道:“相公放心,小老兒雖然不才,也懂得忠君報國的道理,絕不會作出數典忘祖,背叛祖宗的事情!”
李師傅也是道:“相公為國為民,老夫欽佩之至! 老夫必會記得相公的教誨!”
王松點頭道:“有功必賞,鑄炮成功,天佑和兩位師傅出力最多,每人賞50貫錢,工坊的其他人賞錢10貫。”
胡師傅幾人都是喜笑顏開,一起肅拜道:“小人多謝相公!”
工匠散去,馬擴上前,低聲說道:
“相公,真要給河北忠義軍提供300門火炮?”
“大丈夫光明磊落,豈能因私廢公?”
王松點點頭,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馬宣贊,命令岳統制,全軍前移,駐守洺州和大名府前沿,伺機和女真人作戰。”
馬擴苦笑道:“相公,若是岳統制不遵軍令,又該如何?”
王松也是苦笑著搖搖頭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決定下達即可,讓董先等人恪守軍令,不得與岳統制有隙!”
馬擴點點頭,又追問了一句。
“相公,難道你不去河北忠義軍大營嗎?”
“去了又能如何,徒增煩惱而已。”
王松擺了擺手,皺眉道:“河東忠義軍北伐,此事已經是迫在眉睫,本官不想再分心,此事你告知岳統制即可,隨后火速回河東,大軍動員,已經是刻不容緩!”
王松抬起頭,對林天佑道:“林天佑,炮手訓練的事情,準備的如何?”
“相公盡管放心,從半月前已經開始了,現在由李孝春兄弟負責!”
王松點點頭。訓練只是鍛煉嫻熟而已,這些軍中的老人,從來不需要自己操心。
“加緊訓練,到時候有大用!”
軍國利器,邁步從頭越,現在就等著第一批青銅小炮出生了。
有了這些軍中利器,定然要給兇殘暴虐的番子們一記當頭猛擊。
“相公,北伐恢復太原,中間隔著這么多州縣,若要一一恢復,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到了冬日,城外野戰,非我軍強處。”
黎城大營的一處營房之中,歐陽澈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近日軍中士氣高昂,將士們紛紛為北上恢復太原的消息雀躍不已。作為王松宣撫司的幕僚,歐陽澈卻是顯然另有擔憂。
“歐陽兄,不用一一恢復,周邊州縣,一概置之不理,大軍直接北上,直奔太原即可,此為“蛙跳戰術”,或為“斬首戰術”!”
王松斬釘截鐵說道,引起營房之中眾人的一陣驚嘆。
王松此舉,模仿的是歷史上米軍占領太平洋上被倭寇占領下島嶼的“跳島戰術”。
跳島戰術,不采行逐一收復各島的戰法,而是收復一個島嶼后,跳過下一個島嶼,而攻占下下一個島嶼,特別是跳過防守比較堅強頑抗的倭寇島嶼,透過跳島占領,以海空封鎖的方式來孤立倭寇占領的島嶼,迫使其最后不得不屈服,如此大幅提升收復的進度與成效。
也就是依靠這個“跳島戰術”,米軍使倭寇建立起來的防御鏈變得支離破碎,首尾不能相顧,白白耗費了大量人員和戰爭物資。也就是這個“跳島戰術”,讓米軍能在菲律賓失陷兩年之后重回舊地。
不過和后世米軍作戰不同的是,忠義軍要進攻的是女真大軍云集,也是河東最精銳的完顏銀術可部,而對周圍金人控制下的地方駐軍,直接忽略跳過。
米軍憑借的是它強大的海空軍力量,王松憑借的則是自身,他要打一場快速的、劃時代的“閃電戰”。
說實在話,王松覺得用“斬首行動”來比喻此次行動更好一些。太原城是河東路的頭顱,而金兵盤踞的各地,則是軀干和四肢。
說什么,也要把這顆“首級”給砍斷落地!
“相公,此舉實在太過冒險!”
馬擴還是猶豫不決。女真人的實力擺在那里,而且到時候要進行的是野戰和攻城戰,以忠義軍的新兵,對負責女真人的百勝雄兵,他心里實在是沒有一點把握。
“完顏銀術可乃是沙場悍將,駐守太原城的,也是他的麾下精銳。下官只怕還沒等我等攻城,在野戰中就一戰而潰了!”
“馬宣贊,你總是愛講大實話!”
王松哈哈大笑,開了一句玩笑話,隨即正色說道:“本官就是要和完顏銀術可真刀實槍的干一次,讓他也知道我大宋男兒的厲害,不要以為我中華無人!”
他臉色凝重,正色說道:“太原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王稟和張孝純帶領太原百姓守了整整200多日,雖戰敗被屠城,卻彰顯我大宋男兒之血性。如若能及早恢復太原,對我大宋民眾,對大宋朝堂,都是莫大的一種鼓舞! ”
趙桓來信,字里行間,紛紛都是對恢復太原的迫切之情。可見天子根基未穩,想要憑著這一套大勝,恢復朝野對大宋皇室和朝廷的信心。
“相公說的對,要打就打女真人的精銳!”
歐陽澈胸口一熱,大聲說道:“忠義軍想要成為強軍,就得和強敵過招。若是能攻克太原,我大宋臣民莫不歡欣鼓舞,抗金斗志昂揚。太原一旦被恢復,河東諸地的金兵也會土崩瓦解,此乃妙招!”
馬擴心頭一震,臉色漲紅了半邊。
自己或許是和女真人作戰,敗的太多,已經失去了必勝的勇氣和血氣。
“相公若是真的要攻克太原城,末若在短時間內,以雷霆之勢一擊得手。”
馬克終于不再反對,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以下官所知,河東女真人雖然人數眾多,但各地的反金勢力也是風起云涌。相公從河北再調一路精銳,屯于威勝軍,卡在太原以南咽喉,如此進退也不會失據,也無后顧掣肘之憂!”
馬擴倒是時時想借助任何一點時機,把河北忠義軍的一部分兵馬調過來,壯大河東忠義軍的隊伍。
在他看來,王松這樣放權給岳飛,也沒有派張橫或者董平任何一人前去監軍,僅憑董先和牛通幾人,力量實在是太過薄弱了些。
“不用從河北調集人馬!”
王松搖搖頭道:“梁興、趙云的部下現在都駐扎在澤州和隆德府,對付區區一些漢兒的散兵游勇,他們已經足夠了。”
眼看規勸沒有什么效果,馬擴提出了最后的一點疑慮。
“相公想要攻克太原城,憑的又是什么? 若是不能快速破城,在城外形成膠著之勢,女真人的援軍趕來,大軍被前后夾擊,恐有全軍覆沒之危。”
他鄭重其事地說道:“女真人破遼,耶律余暏、耶律馬五、蕭特謀、劉彥宗、時立愛、耿守忠,這一般大遼故臣為女真人積極奔走,亡我大宋之心不死。有了遼地漢兒為其驅馳,女真人無論是守城,還是攻城,都已是盡得其中奧妙。”
他疑惑地抬起頭來,睜大了一雙眼睛問道:“除非相公有什么特別破城的方法,否則,北伐太原城,就只能是一句笑話!”
“相公,太原城有幾萬金兵,不太容易對付!”
陳東也沉聲說道:“ 女真人圍了東京城,圍了月余也是無法破城,這才有了相公的雷霆一擊!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相公可要知道,朝中的奸臣,對相公可是虎視眈眈,千萬馬虎不得!”
“各位,你們所言甚是!”
王松點點頭,鄭重道:“不要說太原城,就是東京城,或比東京城堅固數倍的城池,本官也能讓他頃刻間城墻倒塌。你們信是不信?”
歐陽澈和馬擴等人都是面面相覷,半晌不說話,顯然被王松的話語所震驚。
許久,陳東這才開口問道:“相公所言,難道是真?”
他就在太學之中,知道朝中的形勢,王松得罪的奸邪之人太多,一旦北伐失敗,那就是滅頂之災。
王松正色道:“軍國大事,豈能兒戲,句句實言,天地可證!”
眾人都是眼睛直直地看著王松,心頭如遭雷擊。王松壯志躊躇,眾人也都是心里信了幾分。